第四章 负能量

爷俩默契地齐步看向门口，原来是妈妈回来了。看见人后爷俩赶紧站了起来。

徐然是太久没有看到母亲，赶紧上前送去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母亲脸上瞬间挂上了笑脸，母子俩静静地抱了一分钟。分开后，看见母亲已泪流满面。

“你个臭小子，当兵当上瘾了。探亲假还送给其他战友。人家有父母，你就没了？”

“我这不回来了吗，回来就不走了！”

徐父意味深长地闭着眼，“我早有预料到你这不是探亲假了！”

“不是呀？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搞明白呢？”徐母从喜出望外一下变得一脸疑惑，这速度一般人还真来不了。

“你犯事了？”

徐母皱着眉头撇了一眼徐父，“你就不能盼点儿儿子好呀？”

“我这不就事论事吗！”

徐然笑了笑，“爸爸妈妈，其实专科院校也不错，对吧？”

“哪儿的呀？”

“无锡的。”

“那确实不错！”

妈妈剁了下脚，“不是我都急死了，现在都云里雾里的，到底怎么回事呀？专科院校又和探亲假有什么关系呀？”

看妈妈如此着急，徐然咽了咽口水、爸爸咳了一声。

“快说呀！”

“那个，有一种病叫‘癫痫’，俗名叫‘羊癫疯’。您二位见多识广的，肯定知道吧？”

“你得了？”徐母像川剧变脸似的，一下就成了焦急的样子。

“行了，别急别急，先把事说清楚！”

徐父用手左右捯饬了一下才长出来的胡子，强装镇定地坐下沙发。“病情怎么样？部队给你放回来之后按怎么处理？以后准备干什么？”不紧不慢的说了这段话。别看徐父平时大大咧咧，正经面前从不懈怠，总能给你一种说不出的安稳。

徐母给了徐然一个苹果，“来，吃个水果。儿呀，只要你一生平平安安的，你让为娘我怎么着都行呀！”

徐然双手摆了摆，心平气定地笑着说：“您二老放心，我的病情是轻度的，推算是训练过度导致的。”

“那就是不严重了？”徐母连忙就问上去。

“放心，每天三顿药，情绪稳定，就没问题。轻度的，小病！”

“那你的军籍怎么办？”父亲平时大大咧咧，大事总是能果断地抓住重点。

“我们营长再给我压两年，等满五年后再一起和那一年的退伍士官一起交上去。然后给了我个入学通知书，在无锡。”

“哦，那你们营长对你还挺好的。诶，我看人家军报不一般以连队和团队为基础是一个营呀？怎么新兵连学习不好？，没给你分个好连队？”

“怎么可能？我那是太优秀，我们是军区直属的特战营，特种部队！虽说是营级单位，编制早超过一个团了？”

“呀！儿子，你这么优秀呢！真棒。”妈妈对徐然竖了个大拇指。

“你是几班的？”

“二班。”

“哦，你不是在最厉害的班呀？”儿子既然已经出部队，就是要面临着社会，徐父打算狠下心对儿子进行打击式交流，好让他能锻炼出一个强大的内心。父子又聊了起来，徐母去了厨房做饭去了。

“一班的都是兵龄超过七八年的士官组成的，各个有绝活，您拿我和他们比真是抬举我了。”

奈何这三年多的军旅生涯给了徐然太多打击和成长，从新兵连的体能落后到特战营的第一狙击手、从横冲直撞不断突破只要第一的愣头青到欣赏学习他人优点并琢磨如何以长补短的老狐狸、从一个列兵到一个老兵。徐然早就不是那个玻璃心脏的小屁孩了。他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能分辨出哪些是正常沟通语言哪些是让你恶心的阴阳话。但没想到自己父亲会对自己展开阴阳，而有天生反骨的他，就喜欢他人对自己说阴阳话，或者是说是喜欢把阴阳人怼到哑口无言的那种快感。说话妙语连珠、体力更是卓尔不群。特种兵不是神勇无比的，但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徐父完全招架不住徐然的反击，不禁笑了起来。“当了几年兵，就是不一样，有股血气。军队就是造就人才呀！儿子，真棒。看来我对你完全不要打击式教育了。”

徐然笑了笑，“部队里的强者如云，被打击才是正常生活，习惯了。”

“你这小身板儿，能进特种部队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在部队练就了什么绝活呀？”

“行了，别问了。我只能说句我呼吸要比他们更规律、更有方式技巧些。”

“哦，你是狙击手呀？”

“这可是您说的，我可只字未提呀！”

“那就说明我猜对了。”徐父露出满脸骄傲的表情。

“不是，您怎么知道的？”徐然现在大大的脸庞上是大大的疑惑。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怎么又是电视上演的？！”

“怎么了，家里的电视有什么问题吗？”

徐然尴尬一笑，“没什么，挺好。哈哈。”

父子俩刚把话唠死，穿着围裙徐母也从厨房里走出来。

“好了，这都六点半了。有什么话，餐桌上聊吧！”

“诶，来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晚饭很丰盛，也有可能由于太饿。吃饭的前半部分没说话，只是彼此加了几筷菜。

徐母先开了口，“你那学校叫什么名字呀？”

“无锡机电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数控专业。”

“当兵当兵，当兵到最后上了个大专。”

“诶～儿子出来还是本科生，就是学校不是什么985，211的。嗨，没事。好好学，以后肯定有自己的一份天地。”

妈妈不禁回了句，“是，你儿子癫痫、癫痫。能随随便便使用那些机器吗，出来之后，一说自己有癫痫，你看哪个厂敢用他！”

徐然虽然是当兵的，但就这几句话，就被妈妈的气势给拿捏了。

徐然准备说话，爸爸却生出一手，表示他来解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爸爸刚准备说话，嘴张了一半。

“嗨，我儿子可是特战队友。硬汉中硬汉，以后怎么可能没有出路。我儿子是最棒的，咦？你们怎么不吃菜呀？我煮的饭菜不好吃吗？”妈妈急忙找补着，生怕伤了儿子的心。不得不说，徐母这脑子也够跳跃的。

此刻徐父不说也不是，说了又没话了。

“那个，我请好假了。儿子，你明天和我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能不能换点好药。”

这事儿在下午三点就决定好了，为了保留点尊严，徐父也只能说了句废话。

徐母和徐然都不禁笑了笑。

看病拿药无文，一笔带过。

这几日就是难得的团圆，家里好不热闹。今天是爷爷奶奶来看看孙子，明天是叔叔伯伯来看看大侄。可就是遇见不了徐然，那徐然去哪儿了呢？诶，他可忙着呢。

由于在部队里养成了一些生活规律，徐然五点半就起床洗漱。然后先来个五公里热热身，刚好跑到一个公园。看见好多大爷大娘在里面锻炼，有练太极和太极剑的、有练八段锦的。反正大爷大妈们在公园的活动是丰富多彩。徐然也化生社牛体质上前一一请教，还展现了自己在部队里练的一些功夫和军体拳，获得了满堂喝茶。然后又是单杠、双杠。虽然器械没有军队中齐全专业但也练得津津有味。就这一圈下来，八点多才能到家，家里若没人。自己就靠在炊事班帮厨偷学到的手艺，给自己填饱肚子也是绰绰有余的。每天按时吃药，注意自己的精神状况，感觉头疼时记录下来，每一次记录，心中总会一痛。感觉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废物。为了麻痹自己，只能让自己更忙，下午再看看专业书，上网查查资料，为学习做准备。每天都是充实的，可是其中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自我麻痹呢？

好景不长，部队里待惯了。哪儿哪儿都是兄弟战友，从不是一个人。在家里是没有部队辛苦，但父母都要上班，老家也没什么朋友。莫名其妙的就有了空前绝后的孤独感。渐渐地徐然发现自己精神状况有点不一样了，有点不爱说话了，越来越敏感了，无缘无故的叹气。好像徐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活力满满、阳光满面的徐然了。

不想出门了、害怕与人交流、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他发现自己离开了军营，除了会军姿与训练，其他生活中的事他就没有一件是得心应手的。他开始幻想今后会怎样，越想头越疼、越疼越有气、越有气发现自己难以呼吸，曾经的第一狙击手，现在呼吸都无法控制。徐然感觉自己是一个失控的机器。他赶忙趁着最后还有点意识就往厕所跑去，直接坐在地板上，头耷拉在马桶上，呕吐物能大部分吐在马桶里，也省的给父母增添麻烦。果不其然，刚把头耷拉上就吐了，那呕吐物没有预兆地从鼻喉中喷出，接着浑身抽搐，没了意识。而醒来已是躺在了床上。

而爸爸妈妈也是看在心里疼在心里，却又不知如何帮助儿子。心想着等开学后，学校里那么多学生，身边热闹非凡后，徐然到学校后应该精神状况就会好些了。

日复一日的服药，癫痫症终于有了好转。可父母不在徐然癫痫也不知何时会发，徐父徐母就让他别出门瞎玩，万一发做了，身边每个人，躺外面一天和躺家里一天可是俩概念。至少外人不会知道徐然是个癫痫患者。也别运动了，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徐然虽是不愿意，但他不想和久别重逢的父母这么快就有争执，就答应了。天天就呆在家里，坐坐仰卧起坐、俯卧撑和跳绳。可副作用让他慢慢变得肥胖，考虑问题变得越来越缓慢。徐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了点抑郁症，曾经钢铁意志的军人变得无精打采、自我否定和自卑自闭。一直想着回家的那天晚上妈妈说癫痫是不能随随便便经常使用机器的，生活彻底没了方向。

晚上睡不着了，早上起不来了，没有锻炼的意志了，身材渐渐肥胖起来。一只野狼彻底成为了一个肥胖的家犬。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病毒折磨的他生不如死。越来越偏激，最后对自己不断地贯耳自残。父母也忧愁地彻夜难眠，谁能想到一个共和国的军人最后成了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懦弱肥仔。自己引以为傲的军体拳和武术现在打起来感觉软绵绵，没有一点刚强气势，倒像是一套没有伴奏的广播体操。

爸爸也看出了孩子身体和心理的变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徐然的思想再继续恶化下去。毅然决然得辞职陪伴孩子生活。

待看徐父如何与儿子共进退，智斗徐然各种各样、反复无常的负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