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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阵鸣笛的声音惊醒的,虽然吵醒我的是鸣笛声音,但我醒了之后才发现,铁轨的声音远比鸣笛声更刺耳,我探头前后左右张望,发现我正在经过一条高架桥,巧合的是,这时候正好有火车在高架桥上面驶过。我对自己睡着的时间似乎还有一点模糊印象。我看了一下表,晚上十一点,仔细回忆一下,发现自己睡着也只不过一个小时露头的样子。

  

凡是过桥,尤其是过这种很宽阔的大河,修桥无非就只有两种修法,一是平行着架两座桥,一列过各种轿车客车卡车,另一列专门铺上枕木专门用来过火车。但这样造桥的话,就算是我这种完全不懂工程造价这档子事情的,也自然会想到这样十分耗钱,而且维护两座桥的维护费也是会有比较大的支出。所以,这个办法相较于我拟化出的另一个情况来说,是完全不可行的。

  

另外一种修法呢,就是只架一座桥,不过要一上一下盖两条道,上面铺沥青做柏油马路,下面铺枕木碎石做铁道,就像双层楼房一样一座桥解决两个问题,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呢。

  

  

但是我单单只是一个外行人,想这些事情有些小题大做,但是人只有在极端无聊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各种与自己无关的、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尤其是这辆公交车上,除了坐在后排的我,也不过七八个男人女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了前排,只有我,坐在了最后靠窗的那排。可能也有一些我闻不了烟味的情绪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我自然混不进去那群平均看着要比我大上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聊的也是我完全不想听的内容。那些像政客一样对这些那些评头论足头头是道的,在我看来,多少都像是有些毛病的。别人怎么做自有别人的道理,人家也自然比你一个大半夜只能付得起公交车票钱的人懂。想要表现自己高人一等完全没必要用这种事情,十一点说句实话已经不算早了,而且坐在一个下午六点才发车的大巴上,颠簸了五个小时,这些人丝毫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吗?

  

我已经是属于睡过一轮之后的,但我仍然觉得四肢乏力,双眼皮重的好似多余的重力全压在了上眼皮上,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的眼皮从上往下拽,如果没有这烦人的尼古丁的味道漂浮在车厢之中,我肯定还会很快的入睡。

  

我拍了拍自己的腿,因为已经被我枕的麻木到没有知觉了。大量的尼古丁让我本就因为在车上无比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现在我就如同火药的引线,距离爆发只剩下一颗轻轻的小火花。

  

但没有任何火花,他们做他们的,完全不会干扰到我,而且公共环境之中,我需要做的是顺应群体,而不是让群体顺应我。

  

我看向窗外,摸了一下车窗,一阵凉音透过我手部的神经导入了我的脑内,我的头皮也发起了麻。

  

明明已经是五月了,这些本来在燥热的时候用来降温的物件现在依然是带有如此不可捉摸的凉意。

  

也可能是因为昼夜温差大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意识上和现实中的这种附带着跌落感的差距感,五月在我的认知中已经属于晚春了,这时候摸起这些比热容比较小的东西,应该没有这么凉才对。不过,应该有一个地方残留一些温度才对,毕竟我刚刚醒来揉眼睛的时候,是把头从车窗上移开的。这也意味着,我睡觉的时候头是贴合在车窗上的。

  

我顺着刚醒是模糊的记忆在窗户上摸索,摸来摸去也是没有找到,也可能是我的双手记住了与室温相同的玻璃的触感,刚刚的凉意同时麻痹掉了我的双手,让它暂时出现了感知障碍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么凉,我可不想再把自己的头贴上去靠在这上面睡了,太凉了。即使现在十一点,我很困,我也不会做这种动作。

  

毫无征兆的十一点就像毫无征兆的黑夜落了下来。而在十一点的夜里,不管怎么去猜,同一时间下的人类无非都只有两种可能,一部分人已经睡了,一部分人还没睡。

  

我是很困倦的,但是坐在前面的那几个人的烟味让我无可适从,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烟雾颗粒如同蜘蛛丝一般在车内横竖移动,很快就粘满了整个车厢,包括我的鼻子和口腔也被填充进去了一些这种灰白色的蛛丝,这样一来除了感到呛之外,睡觉已经变成一次比黑夜还要遥远的憧憬。

  

  

但是我真的很困。而且虽然我是醒着的,我的意识非常的涣散,似乎我整个人都即将被腐蚀为空气进而逐渐挥发消弭。人不开心的时候,联想的事情都和死亡本身有关。我的的确确是有一些难言之隐的,要不我也不会坐车从一个地方坐去另一个地方并且下定决心绝不回去,要知道我离开的那个地方是被我成为“家”的,我这样说虽然有些有悖人情味,但是说句实话,那地方只是在区域上属于我的家之所在,而在我的精神以及空间上,那地方也仅仅只有一个“家”字而已。

  

除去“家”这个字,并没有任何其它的形容词证实我对那地方含有什么牵绊。

  

当一个拥有无数含义在其中的“家”字只剩下它是一个由横竖撇捺点构成的十画字之后,就完全没有留住一个人的能力了。

  

我向窗外看了一眼,虽然天色外面黑成了一大团,但是公交车四周散出的光环,还是能让我分辨出周遭环境。我觉得上桥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是现在还在桥上没有下去。

  

而且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隆隆”的声音。

  

虽说有些隐约,但确实是一阵“隆隆”声。

  

应该是火车车轮摩擦铁道的声音。我往窗外的路上看了看,希望能验证我的判断。但上面这条路和下面的铁路的关系是交叠的,我不去扒路边的栏杆,怎么可能看得到。

  

但是的确是有“隆隆”声的。所以姑且就当下面跑了火车吧,虽然跑与不跑都与我无关,就像十一点睡还是没睡一样。

  

等过了这座桥,我就进入自己目的地的地界了。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座桥是不是有点太长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还没有下去。

  

我抖了两下腿,想舒缓一下劳累感,这才发现,我的双腿上还放着一个书包。原来书包一直在我腿上放着啊。我醒了这么大一会儿都没有意识到。我动了动也有些麻木了的屁股,把包从腿上拿下来蹲在了自己旁边的那个空座位上。我伸了懒腰,并且在挺腰的时候还把腰左右转了转。疲劳感确实小了不少。可就在我把腰和胳膊缩回去之后,一股无名的气流从我身体内部的下半开始往上半涌。

  

  

这股气运送到我的喉咙里面,然后运送到我的嘴边,不知怎么,我突然张开了嘴,打了一个及漫长的哈欠。我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也不明白这摇头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些还是困倦些。果然还是乏,又乏又困。但是又睡不着,除了尼古丁在车厢里面飘,公交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颇具节奏的颠簸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微信电话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就感到诧异,平常喜欢给我打微信电话的,除了我的父母,我找不出第三个人,我的手机又在位置很别捏的一个兜里面,怎么掏都费劲,我也没有戴耳机的习惯,整个车厢里面都是微信电话那错落有致的“叮叮叮”的声音。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手机从裤兜里面掏出来,然后快速点亮屏幕,确认一下究竟是谁给自己打来的。等我看到的时候,我有些痴呆,这是一个我没有备注的昵称,而且我很确定,是我在“家”决定来这里之后,我的好友推给我的,说是个挺好的人,可以帮我在这边安顿。她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之后,我才发现她的性别是女。就那一瞬间,我的脑袋有些昏花。我连熟悉的女生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下突然又来了一个丝毫不认识的。希望我的好兄弟给她打过招呼了,这样解释起来也好解释。但愿不要产生什么误会。加她好友到我买票上车出发,其中过了四天,这四天是有看到她的朋友圈的,说句实话如果我是一个女生的话,加了一个丝毫不认识的异性,我第一时间一定是会把他屏蔽掉的。这个女生的神经也是有够大条的,明知道有一个还不确定是好是坏的男人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居然还肆无忌惮如同往常一样更新着朋友圈的日常。唯一的聊天记录,就是她问了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到。我说大概是半夜了,接我已经很感谢她了,不过如果真的是半夜到的话,我还是在附近找个宾馆凑合一晚,到第二天再说吧。她就再没回我,我以为她听了我的话,没想到这时候十一点大多,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虽是有些手足无措,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啊,你终于接了,太好了呀,我还担心你睡死了万一坐过站怎么办,真是让人担心啊。”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串让我猝不及防的句子。

  

“嗯,上桥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已经醒过来了。”我继续用很平静的语调回答。

  

“欸?是这样的吗。该不会是车上有那种拎着大袋子抽着烟还有可能是那种南京牌的那种给你熏得睡不着了吧。”电话对面传来了类似于调侃一样的声音,好像还有一些笑声的韵味在里面。

  

这句话让我哑口无言。或许是猜到我没有办法对这句话进行回复,她也没有进行更深一步的“刁难”,反而是岔开了话题的走向,问我有没有上一座上面跑公车下面跑火车的大桥。我回答的很简单,只是一个“嗯”字。

  

“那就快了,我现在就出发去车站那边等你。”她这句话说完,也不等我推辞客气一下就挂掉了电话。

  

  

这姑娘,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就火急火燎的出发,未免也太过热情了点。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做不到推脱,那就干脆让她接吧,正好认识一下,最好可以再相互熟络熟络,也是十分不错的。算了,是她来接自己的,自己到站之后,主动联系它一次吧,毕竟如果再让一个女孩子主动联系我的话,我多少觉得是有些不妥的。如果真的接下来让她帮忙的话,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这种在电话里听起来性格十分开朗活泼的我是非常应付不来的,但是她刚刚没问自己长什么样子之类的就草草挂了电话的大条样子又多少让我觉得有些滑稽。我嘴角在刚挂掉电话的一瞬间,嘴角确实是有些控制不住上扬的,这种让我没控制住想笑出来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些遥远。但是令我诧异的是,这座桥总是给我一种它在和我一起移动的错觉。我总是感觉应该已经下桥了,但是我还是看不到窗外桥的尽头在哪。我又竖起耳朵搜寻了一下那阵“隆隆”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面寻找那些和嘈杂完全不同的声音是我的一大乐趣,不知为何,每一次捕捉到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很强类的成就感,尤其是我融不进一些圈子但又抽不出身子的时候,我便更喜欢去寻找一些隐匿在这些嘈杂之中的声响来满足我的无可慰藉。我确实捕捉到了“隆隆”声,我还可以确定,这列火车还在我的脚下,但是这列火车移速居然和我乘坐的这辆大巴车差不多快,是一列绿皮火车吗?我印象中绿皮火车的速度都是非常慢的,但是也不至于如同大巴车一样慢。但是我确实结结实实的,在一条路上,和一列火车并驾齐驱,而且这列火车在我正下方。

  

所以四舍五入地来说,我现在如同坐在一列火车地头顶上飞。火车会不会意识到,有一列大巴车它的头上飞呢?

  

这样想到,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情不自禁的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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