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虎相争难分解 无谓生死向临安
二人大醉一场,朦朦胧胧中也不知是谁将二人抬回了知府官邸。
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张珏在一阵舞枪破风声中迷迷糊糊醒来穿衣出屋,正是官邸后院,只见一人手持银枪,宛若白龙降世,拦、拿、刺、抹,一招一式力有千钧却留有余势,攻敌八方而浑圆自守。张珏自小习武,一眼就看出这套枪法精妙无比,暗藏百般变化。
“好!”张珏忍不住喝彩喊道。
杨武练的尽兴,张珏叫好方才注意他在旁。忙停手抱拳:“君玉兄,睡得可好?”
张珏回礼道:“贤弟请的这‘蓬莱’酒果然名不虚传,醉得畅快,醒来非但不头疼,反觉神清气爽!”
杨武哈哈一笑,说道:“哥哥千里来做客,兄弟我自然是要拿最好的酒招待。”旋即疑惑道,“哥哥出生行伍,跋山涉水,怎不见所带兵器。”
张珏笑道:“路途虽远,沿途遇些小毛贼,哪用带什么兵器。另有需要时再买便是,更怕的是到临安碍眼,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听说周家两大绝技独步天下,一是箭术,二是枪法。有独创‘百鸟朝凤枪’,不知哥哥可有学成?”杨家祖上杨继业虽以一把金刀闻名天下,但杨家自杨继业之父杨衮起便创有一套杨家六合枪,更胜杨家刀法。当年后汉刘家赠杨衮罗成的《罗家枪》谱,使杨衮在原杨家枪上的基础上取长补短,花费十年钻研出独步天下的两套六合枪法,分别用于马战和步战,二套枪法均讲究一合身心意,二合天地人,传说做到六合,天下无敌。杨武虽未练至融会贯通,但自出师,除了父兄,从未遇到敌手。
张珏惭愧道:“虽家师有传,但此枪法变化万千,愚兄只学会了五成不到。”
杨武宽慰道:“哥哥不必过谦,听闻岳帅当年也未完全学成,上阵杀敌已是所向无敌。据家父说,当年临阵,叔祖再兴公一招之差负于岳帅。小弟不才,想和哥哥讨教一二。”杨武施礼作请。
“这……”张珏行路近两月,许久没有好好练手了,也是心痒难耐。“好,为兄也正想领教领教杨家六合枪的威力。”
杨武高兴道:“还请哥哥不要手下留情。”
杨武边说边将手中银枪杵地而立,从武器架上取出两杆普通木杆长枪。说道:“这枪有些轻了,哥哥将就用吧。”
接过长枪,张珏右手紧握枪把,枪杆倚背,枪尖垂于身后,静气凝神,踱步走动。“贤弟,请。”张珏自认年长两岁,有意让杨武先攻。
杨武双手持枪齐眉,微微一举,正欲进招,却发现张珏步伐暗含八卦之意,举手投足间人枪浑然一体,竟无半点破绽。
不得已,一招青龙献爪递出,这一枪,本是虚实兼用的招式,杨武打算虚点一下,诱张珏进招,进而自破这浑然天成的守势。
张珏眼睛一亮,暗探杨家枪果然招式精妙,但也看出其中的门道。张珏也凭枪虚点,让杨武虽有后招却难发力。杨武暗吃一亏却被压得如弓弦拉满,不得不发。一时间二人斗作一团。只见一人攻势连连,虚实结合,枪枪暗藏冷光;一人左拨右闪,宛若太极,招招横生两仪。
杨武越斗越心惊,仿佛自第一招起,所有招式便都是被迫使出,连这场比试的结果仿佛都是在由张珏引领。不知不觉两人已出招过百。
杨武把心一横,自知已陷入张珏枪势,再拖下去,必败无疑。杨武虚晃一枪,双足一点,往斜而出,欲使杨家枪杀招“燕子回时,月满西楼”,这招本是出自罗家回马枪,杨家先祖在其上结合杨家枪特点,直接后仰出枪,直扎心窝,变招更加出人意料,追击之人九死一生。“遭了”杨武一心急使出杀招,倏忽间已是心知不妙,生怕伤了张珏。
但哪知杨武人纵起时,张珏便出枪破风而上,朝阳映照中,杨武还未仰身,张珏的枪先发制人,封住杨武枪势,枪头往下一点,叮的一声,杨武已枪头落地。
杨武翻身而立,输得心服口服:“哥哥好枪法,小弟输了。不过小弟杨家枪练得是个半吊子,待我再苦练些时候,与哥哥再斗一场。”
张珏收功,微笑道:“刚才若是在马上,贤弟拉开身位,怕是已要了为兄性命。贤弟枪法不在我之下,今日有幸获胜,实是贤弟求胜心切,遇到我只守不攻,一心只想破招,方才乱了阵脚。”
杨武听罢,若有所思道:“家父、家兄也常说我招式是学全了,但只练好了招式,心猿意马,与高手过招必败无疑。我自忖自己还年轻,随着岁月,早晚能做到浑然六合,不想今日遇到哥哥,只年长我两岁,心意修为便高出我一大截。”
“齐斌不必气馁,愚兄不过从小遭遇战乱,背井离乡,比你多经历了些苦难,有些不知所谓的领悟罢了。我观贤弟根骨天资,实在为兄之上,假以时日,愚兄不能敌也。”
二人一番比试,已有大半个时辰,二人都觉有些疲累,杨武唤过家丁,摆上酒菜。二人边吃边聊。
“哥哥,这趟不远万里要去往临安,所为何事?”杨武席间忍不住问道。
“虽只认识两日,然我已知贤弟是忠义之人,非是愚兄不信贤弟,只是兹事体大,唯恐说与贤弟,酒后被人听了去。”张珏压低声音道,“我家将军听闻蒙古来使欲联宋灭金,心忧当年联金灭辽之事重演,特令我三月前下江南,等待和临安志士一共阻止鞑靼人的阴谋。”
杨武听闻,正色道:“当年联金灭辽,犹如养虎为患。鞑靼人狼子野心,确是不能不防,我愿助哥哥一臂之力。”杨武施礼请求,“还有三个来月时间,时间还很充裕,但我愿现在随哥哥同去临安准备大事,万望哥哥不要嫌弃。”
张珏沉思半晌,望向少年清澈的眼睛,被赤子之心的光芒打动。“好,此去可能九死一生,敢去否?”
“有何不敢,大不了一死而已,无愧天地,何惧之有!”
“好!好!好!”张珏大是欣慰,满怀开心。
两人一时心中满是热血,畅饮舞剑抒怀,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