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少年梦

一棵大榕树下，一俊俏少年躺在树下，口中鲜血狂吐不止，当他睁开微弱的眸子，满眼都是老苟那张哭丧的干巴脸。

肚子上的刀伤又宽且深，那血流不止的感觉甚至有点美妙，像一副流动的瀑布山泉，不过却多了一丝恐怖。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辞，风火劫营夜，他以伙头身份逃出狼山大营，对比方家军，他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他还活着，可对比老苟，他又是不幸的，为了救这个枯瘦老头，他却挨了一刀。

命吧！再说那楚平，为了银子，宁愿放弃生命，可笑吧！但却又在情理之中，记得在晋阳，楚平这个小家仆就省吃俭用，他说要攒银子，等攒够银子，就去六盘山，天知道这小子抽什么疯，去六盘山干嘛？

他说：“六盘山，有他失去的东西，他在六盘山丢了东西，他要亲手拿回来。”

唉，人都死了，为银子而死，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这就是楚平，小家仆楚平，生为蝼蚁，却心比天高，不屈不挠，却命比纸薄。

“咳咳…楚平啊！我多想此刻你能在我耳边吹吹牛皮，解解闷啊！”

“贤婿，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挺住啊！我那漂亮女儿在家等着你呢！”

事到如今，老苟还拿他的漂亮女儿打趣，楚辞闻言忍不住咳嗽两声，用手拉住老苟那双粗糙的干巴手，笑道：“老苟，你很有趣，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苟微眯双眼，表情略有悸动，不过肉眼很难察觉。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好贤婿，这辈子你是逃不掉了。”

楚辞又道：“我叫楚辞，北离王是我爹，北离四大帅都是我爹的麾下，凉帅祖寒山更是我亲舅。”

“祖寒山，听过吧！杀人不眨眼，他要是听说我有你这样老丈人，他还不得把你生吞活剥啦！”

“再说说我，自以为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天下第一膏粱，为了南国第一美人，离家出走，理所当然，毫无破绽，但现在小命眼看玩完，所有的一切已无任何意义，什么上京皇室，什么装疯卖傻，人间不值得。

“还有，老苟，你知道我爹的故事吗？我爹叫楚剑雄，你知不知道当年他才是个二品文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谁知道一场惨败，竟败出个北离王，你说可笑不？带着十万楚人入北境，也就他能干的出来。”

“老苟，我快不行了，我要是死了，求你帮我送信到离州城，我不想埋在这里，让楚剑雄把我埋在武离山，那里离家近。”

“还有我想娘亲了……”

听着楚辞的叙说，老苟思绪万千，早就泪流满面，楚辞要不是为了救他，又怎么会被北军砍伤，这一刀是楚辞替他挨的，如果楚辞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罪该万死。

“你个傻小子，为啥这么傻，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干嘛要救我，干嘛要救我。”

“怎么？老苟头，不叫贤婿了，不想把你那漂亮女儿嫁给我啦！”

楚辞临死还不忘调侃老苟，老苟泪眼婆娑道：“别说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说完老苟就试图背起楚辞，可他一个枯瘦老头，不但没把楚辞背起，倒把楚辞重重摔在地上。

楚辞哭喊道：“我的亲爹啊！我疼……”

“没事的，没事的…贤婿，一会儿就不疼了。”

过了一会确实不疼了，因为此刻楚辞已经晕死过去，老苟就这样一步一踉跄，拖着楚辞赶路。

就这样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过一条山涧，老苟无力地将楚辞扔在地上，漫天的秋风钻心刺骨，但也得感谢这上天的恩赐，要不是因为天气寒冷，或许楚辞早就因伤口感染而死，目前他还有一口气息尚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苟瘫在地上，吹着双手，冷，真他娘的冷，温和的哈气也瞬间变成凉风，老苟那皱巴巴的脸再一次露出难色。

“老苟，别管了我，你快走吧！”

老苟猛然回头，楚辞竟然奇迹般地坐起身来。

“你个臭小子，命可真大。”

老苟有点喜极而泣。

要不是楚辞有四象之气护体，就这一刀，早就挂了小命。

“呜鸥！”

一只大鸟从二人头上飞过，并且还不忘留下点纪念品，一坨鸟屎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苟的脑袋上。

“哈哈…咳咳…”

楚辞忍不住笑意，可他这放声一笑惹来了伤口处的剧痛，咳嗽不止。

“他娘嘞，鸟儿都欺负咱，我弄死它。”

老苟骂骂咧咧，楚辞也说：“老苟，我饿啦，你赶紧去弄死它，沾沾荤腥。”

“它飞远了。”

“借口，你个老苟，就爱吹牛，不中用。”

“你要是真能给我弄点荤腥，说不定我这刀伤就好了。”

“到时候，我继承北离，做了第二任北离王，再娶了你那漂亮女儿，你老苟就等着享福吧，北离王的老丈人，这个买卖不亏的。”

老苟眨巴眨巴小眼睛，不由得咧嘴傻笑道：“好啊！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