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遇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姑娘坐得浑身疼，再次问道：“好了没有？”
封晏勾勒下最后一笔，笑道：“好了。”
张举人和江明非看过去，都是一声惊叹。
姑娘将信将疑地走过去，见画纸上是一个女孩静坐在花海之中，面容恬静，眼中含笑，看着窝在膝上的小兔子。画中有风，女孩发丝轻舞，衣袂飘然。
女孩，花海，包括那只兔子，线条都简单素净，却意外的有种出尘脱俗之感。
姑娘看了好一会儿，不敢置信：“这真的是我吗？眉眼确实是我没错，可我，哪有这么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很多人都说她眼睛漂亮，她自己却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姑娘姿容秀雅，气质轻灵，我只是稍加渲染而已。”封晏道，“承惠，五十两。”
赏画的姑娘不由得手一抖：“五十两！”
封晏点头：“姑娘觉得不值？”
姑娘面色发红：“自然是值的，可，可我没带那么多钱。”
就算带了，她也舍不得拿来买一幅画，可是真的好喜欢啊。
怎么办？
看到姑娘纠结的模样，江明非忍不住又要怜香惜玉了：“其实，要不是人姑娘长得好看，也画不出这样。我觉得，就应该送给她，是不是，封晏？”
封晏点头，但举人大哥不答应：“不行，我这笔墨纸砚都不便宜。”
江明非啧了一声，正要说话，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巧然，怎么了？咦，是你们？”
是纪移风。
虽是昨晚才认识的，但因为性格投契，封晏二人都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很是聊了几句。
张举人看着把他摊位堵得严严实实的四个人，深觉自己应该在这里摆个茶摊。
但他也没有不高兴。
做生意嘛，不就是为了赚钱？只要那姑娘把五十两掏了，今天就赚够数，还省了存货。
看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应该会痛痛快快地把钱掏了吧？
这般想着，举人大哥也笑眯眯地加入聊天队伍。
几人越说越开心，直到被晾在一旁的姑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纪移风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丢下摊位到这里来，忙冲着姑娘讨好地笑笑，注意到她手上的画好奇道：“巧然，你是来画像的吗？”
“你终于看到啦？”宋巧然瞪了纪移风一眼，“你不是在给别的姑娘画像，没空理我吗，我只能找别人帮我画了。哼，亏我特特地跑来找你。”
纪移风看样子很喜欢宋巧然，那般温润的性情，也有些着急了，连声说着赔罪的话。
旁观的三人纷纷摇头咂嘴，酸臭。
封晏看宋巧然已经不生气了只是端着架子不放，便开口道：“小纪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女孩子辛辛苦苦来找你玩，你不陪着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思给别的姑娘画像。是巧然姑娘不好看，还是别的姑娘太好看？”
“封晏，你……”纪移风无奈，有些可怜地看着宋巧然，“巧然，我没有不理你，更没有觉得你不好看。我已经把摊位拜托给别人了，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眼看封晏又要开口，正心疼纪移风的宋巧然忙道：“好啦，我不生气了，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许当着我的面，给别的女孩子写字画像。”
宋巧然知道纪移风的情况，自认为这个要求算是很大度，很善解人意了。
纪移风文雅俊秀，身上又有功名，每次出摊都会招上几朵烂桃花，她已经忍很久了。
“这怎么可以。”纪移风定定地望着她道，“就算不当着你的面，我也不给别的女孩子画像了。”
宋巧然很满意，与纪移风两两相望，都是满眼的笑。
“咳！”最先受不了的是张举人，他光棍这么多年，实在是难解此类风情，“姑娘，那画，您还要不要？”
宋巧然登时想起那笔五十两的巨款还没着落，愁，五十两，去哪儿弄五十两？
纪移风接过画像细看，连连点头：“这般画作，当然要留下的，只是不知，是哪位所做？”
张举人拧眉毛，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墨迹，管它是谁画的，掏钱就完了。
封晏看着这对小鸳鸯，笑道：“你猜。”
江明非起了玩心，说道：“猜对了，白送！”
宋巧然的眼睛一下亮了，期待地看着纪移风，想给他暗示。
纪移风却是个真君子，并不看宋巧然，只看着对面三人。他跟张举人还算熟悉，对方什么水平他很清楚，那就只能只封晏和江明非其中的一个。
温润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一圈，笑道：“我猜，是封晏。”
宋巧然欣喜不已。
张举人无声叹气。
“错！我画的！”江明非不高兴了，小瞧谁呢？他看起来就那么像不学无术的废物吗？
纪移风望着江明非的眼睛盯了一会儿，笑道：“不是你，江兄的才华在旁处。”
这句话，如同一阵柔柔的春风，瞬间安抚了江明非暴躁的情绪，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哎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也是个人才。弟媳妇，初次见面，礼物收好哈。”
纪移风和宋巧然都脸上一红，慌忙解释：“我们不是……”
“早晚的事。”封晏把画像卷好了放进画筒，递给纪移风，“对不对，小纪？”
纪移风脸色红红地看了一眼宋巧然，轻轻点了下头。
午饭，自然是在锦江饭庄，几人要了二楼临江的包间。
说是包间，其实只是用芦苇编制的屏风阻隔出来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闹中取静。
起身，就能俯瞰江景，和沿岸风物。
先把彭掌柜推荐的烤鸭和白煮豆腐鱼给点了，又加了几个招牌菜，接下来就是喝茶聊天，等着。
锦江饭庄是当地有名的老牌子，地方大，生意也好，光是伙计就有四个，楼上楼下后厨大厅蹬蹬蹬地跑，嗓子也亮堂。
一楼有个年轻女子弹着琵琶轻声唱曲，音色一般，词曲还行。
张举人喝了一口茶，皱着眉毛说道：“锦江饭庄现在的排场是真足，可惜把劲儿都使在明面上了。像这茶，水这么硬，肯定是从井里打上来就直接煮了用。”
封晏几人都不讲究这个，只觉得味道没那么好，也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