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夜城
第一章：不夜城
风声飘飘，雨也潇潇
元庆八年，二月二，龙抬头
夜幕覆盖了南唐的大部分区域，除了那通宵达旦的不夜城。
长安。
一堵若隐若现的结界隔绝了雨水。
都说如果世间有极乐之地，非长安莫属。
恰逢近日太后寿辰，上至官员及各国使臣，中至商会，下至江湖门派皆到此为太后祝寿。
“诶诶，听说了吗？太后要将寿宴摆在天启台！那可是祭天之地！”
城外十里，火光熠熠，皆是大江南北前来祝寿的官商。
“害，想在哪办寿宴还不是太后一句话的事儿，小皇帝刚登基两年，还不是太后在背后张罗朝政？”
一抹寒光划过十里酒铺，将那桌上的油灯熄灭。
两人迅速起身，拔出了藏在桌下的刀。
一辆镶金马车徐徐地走了过来，车上帷幔随着马车的颠簸飘摇，借着火光，隐约能看见其中的人影。
两人看着这辆镶金马车，打量一眼便利落的跪在地上，微醺的酒意刹那间消失殆尽，将头埋的极低。
只因车檐上醒目的挂着一枚令牌，上面用官体字刻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当今的太后也姓姜。
驾驶马车的车夫鄙夷地瞥了一眼二人，随即将刚拔出的剑收回了剑鞘。
“二位请慎言。”
马车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气，反倒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
威严？
只见马车所过之处，不管是什么人，都要避开让道，车上之人皆下车行礼。
只因这车檐上的姜字令牌，和车边镶嵌的金边。
车夫也跟着沾了光，心里正想慢下车马，多享受一会儿此等礼仪。
“易卒，我们得加快了，太后还在等着。”
车夫收起那一丝仅有的侥幸，抄起皮鞭抽向了拉车的骏马。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商车，一般商车都会标明所属商会，可这一架却连盏灯都没有，只是在车撵上刻这一个形似燕子图案。借着前车开的道，也向前顾自加速着。
“这是何人竟如此不懂规矩，认不出前面的是皇族坐撵吗？”
几位身穿赤色官服的官员拦在了那辆马车车前。
南唐有礼，民遇皇族车架，皆要退至两边，待车相隔一里，方能继续跟进。
车夫见突然闯出一人，连忙拉紧栓绳，停下马车。
“何人，胆敢在长安地界放肆！”领头的官员怒喝道。
只见车夫将斗笠取下，从中掏出一枚小印，手腕一抖，那小印便朝着官员撞了过去。
那官员也不是泛泛之辈，眨眼间便将小印夹在指间，扔给一旁的手下，眼神仍警惕地盯着那辆神秘商车。
一旁的手下端着小印细细端详，随之大惊。
“大人，这是东燕的印子！”
“大燕商会随公子羽前来祝寿！”车夫朗声道，引得众人皆惊！
大燕商会！公子羽！
有言说，天下黄金，大燕商会独占七分，今天下三分，南唐为首，次北梁，末东燕，或许东燕打仗不比南唐北梁，但论财富，东燕之财相较于两国相加，有过之而不及！
而燕王有九子，为燕九公子，公子羽在其六，独善理财之道，大燕商会正是在他接手之后才逐渐有了如今的风采！ 领头的官员镇定依旧，独异于他人的惊奇，接过那枚小印，扔了回去，似乎在他眼中，就算是燕帝端木向沧亲临，在南唐的地盘，也得俯首称臣！ “原来是外国使臣，那这一次就不追究了，跟着他们进城吧。” 那人调转马头，刚让两边的官商继续前进，那马车里便走出了一人。 一身青云金丝狐裘，腰缠紫金八宝带，挂上等玉牌，手上盘的是两颗极品白狮子，好一个公子羽！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向那领头的赤色服官员，“好一个只听皇帝言，无人在眼中的天驭司，不如做个朋友？” “公子尽快进城吧，到明日，这城门可就关了。”低沉地声音自身后而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色云纹官服经过了他的身边。 公子羽眉头微皱，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和别人交谈时横叉一脚，但在瞥见那一身云纹黑衣后，他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锦衣官。 都说南唐皇帝身边有四大监，二司衙，四大监人人皆知，掌香，掌剑，掌印，掌册，每次祭天大典，这四人都会跟在皇帝身边，而二司衙只出现在传闻之中。 天驭司替皇帝巡视天下，扫平官场勾结，贪官污吏等案件，一身赤服，象征赤胆忠心；锦衣官则是为皇家扫平一些不干净的事，如缉拿杀人犯，平定叛乱，聚众谋反以及皇帝亲自下令要杀的人，一袭黑色锦衣，表生于黑暗，一朵云纹，证一丝清明。 总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公子羽冷哼一声，坐回了马车，心中暗道：“今是什么运气，竟能碰上两支无常。” 随着队伍的行进，一座雄伟的城门出现在眼前，城楼上张灯结彩，倒是给原本寂寥的城门添了一丝可爱和烟火气。 “不夜城，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再来一次这里。”一客商感慨道，给他驾车的车童已被眼前的灯火迷乱了眼，若是其他城市村庄，照时辰，应已过了宵禁时间，哪还有这般繁华。 夜景醉人心。 刚进城的商旅官员们纷纷沉醉于不夜城的景色，直到守城官员催促不停，才回过神来，去往自己所在的客栈。 公子羽也和那些人一般，愣神了半晌，随着官兵前来催促，这才重新启程。 “你们先去吧，我自己逛逛。”公子羽叫停了车，对商会的人说道。 “可是公子，你认路吗？”驾车的车夫问道，公子羽早已被这等繁华着了迷，只留下一句“认得。”便钻进了人群中。 “让他去吧，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马车中，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灯光透过帷幔，映出一个人影，身形与公子羽相似。 “是，公子。” 公子羽东看西看，丝毫没有一点作为皇家的端庄样子，钻了半天，无意间来到了大雁塔下。 恢宏的高塔伫立在高台之上，各色的灯笼高挂其檐，塔下也是人影婆娑，公子羽好不容易挤进了一个小摊，转头一看，这个孤独的小摊独立于人群之外，摊主是个老人，玩转着手中的几枚铜钱。 “这位公子，老朽给你算一卦如何？”老人开口道，或许是四周太热闹的原因，公子羽只能勉强听清老人的话。 “老先生，一卦多少钱？” 老人看了眼公子羽，笑道：“修道之人，不说钱财，只讲缘份，你今日无意入我这芝麻小摊，便是你我的缘份。” 公子羽点点头，“那就有劳老先生了，我也不知道求什么，就给我算个运势如何吧。” 随即便写了自己的八字递与老人，老人看了眼八字，随即将手中钱币随意一扔，眼中闪过一点不可察觉的精光，捋着胡须思索了一番，公子羽仍是笑着等待答复。 “怪哉，怪哉！”老人连声叹道，公子羽神情变化，笑容也有些僵硬起来。 “何意？”公子羽冷声道。 “我平生上可卜国运，下可断常事，却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运势能有如此的奇怪。天煞孤星，独望苍穹，却也带着一颗将星，可这将星却不属于你，是另一人。” 公子羽眼神流转，仍是挤出一个笑脸，扔了一锭银子才老人的摊位上，正扭头要走，却又想起什么，一回头，那老人却已不见踪影。 东来坊，明面上是莺歌燕舞，夜夜笙歌之处，实际上是大燕商会在南唐的分会之一，就连赌桌上的筹码用的也是一颗颗金豆子。 一辆暗沉马车领着几车的商品停在了东来坊的后门，领头车的车夫一停下车便跑到撵前俯身。 车上帷幔被一把泛着光的扇子缓缓拨开，一顶紫金流光冠先探了出来，而后便是一张与公子羽几乎一模一样的绝色脸庞！ 这位“公子羽”显得更为贵气，张开扇子挡在鼻前，踩着车夫的背脊走下了马车。 “这坊里的味道还真是浓厚啊。”公子羽有些嫌弃地说道，“把货都卸下来吧，对了，那件东西，务必送到我这里。” 车夫站起了身，欠身拱手称“是”，随即便指挥着后面的伙夫开始卸货。 公子羽刚进门，迎面便来了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胖子，他是这东来坊的负责人，人称“徐三爷”。 “三爷。”公子羽打了声招呼，并未行礼。 “哎呦，公子！久仰久仰，来来来，我带你去参观参观东来坊，这些年可全靠公子把舵啊。”徐三爷谄媚地凑了上来，一张油脸就要贴了上来，公子羽感到一阵厌恶，“不必了！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徐三爷立刻识趣地收回了手，顺势做了个请的动作，“得嘞，您跟我来，天字一号房！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