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葬礼
尚阎无生号的光辉照在镇远州公安大厦之上，反射银辉到周围的街道，宛如皎月。
白天若想要瞻仰尚阎无生号的威光，多半是见不到全身的，只有在晚上才能看到它反射的恒星的耀眼的光芒。而也仅在黑夜中，众生也才能意识到钧天灵殿不过是存在于尚阎无生号之中的一处盈尺之地罢了。
尉梦晴躺在办公椅上，双腿翘在自己的桌子上，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银辉。她用手指缠绕自己的金发，那双盯着尚阎无生号的蓝眸，似宝石一般煜煜生辉。
“尉梦晴，你别打盹了。”办公室的门被一下打开，警督气冲冲地把移动终端丢到她的桌上，“你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警督，巡查大队不是在干活吗，”尉梦晴把修长的双腿放下来，抬了抬黑色猎鹿帽，“能有什么事？”
“昨晚十一时三十四分许，镇远州缒纱山区发生一起杀害案件。”移动终端投影出视频，电视台的虚拟主播播报着新闻，“经查，受害者是前真龙族主席敖筱娇，头部受到严重创伤，器官失踪。经送医抢救，不治身亡。目前公安机关正在进一步侦办中，有新消息会在立刻通知公众，请广大群众不信谣，不传谣。感谢您的配合。”
新闻重复播放了好几回，李警督见尉梦晴紧盯视频的双眼微微颤抖，只好轻声说，“这事很大，几分钟之后应该就会有文件送过来，你记得组织一下。”
“我恐怕力不从心。”尉梦晴深呼吸一口，又靠在办公椅上，“之前的那两起案子就已经用了我许多龙爪了，不能交给其他地区负责吗？”
“尉梦晴，你是刑侦队长，不是来混日子的！那两起案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你至今连一点进展都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李警督大吼道，“我就说实话吧，你的行事风格和刑侦搭不上半点边，如果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上，你早就该滚出警界了！”
“你说得对，李警督，我是废物。”尉梦晴耸耸肩，“我建议你来试一下掌握刑事犯罪动态，收集、通报、上报刑事犯罪信息，研究制订预防、打击对策；组织侦查破案、打击刑事犯罪工作；承办上级交办的案件；负责与外地的刑侦协作工作；承担有关微量物证的检验鉴定和案件痕迹物证鉴定，为侦破疑难案件提供技术和信息资源；负责秘密力量的培养和管理使用；以及完成局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你可别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妄为。”李警督咬牙切齿，“总有一天能者上任，你就会滚蛋了。”
“尽管来炒我试试呀。”尉梦晴把李警督的移动终端放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移动终端走出门，“我要去接一个新手了，说不定就是你说的将来能把我踹走的家伙哦？”
“什么，你又想溜出去闲逛吗？”李警督转身瞪着她，“文件马上就到了，你给我回来！”
“可是我有老爹的任务在身，实在没办法啊，谁愿意大半夜跑出去呢？”尉梦晴嬉皮笑脸地跑进电梯，“抱歉啦，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我知道李警督最好了。”
“等等，你给我站住！”李警督跑出刑侦办公室，看见电梯门已经牢牢关闭，气得直甩手，片刻之后，她感觉自己两手空空，低头一看，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我的移动终端！妈的！”
纵然帝鸿广场的时钟指向了一点，街区内还是霓虹闪耀。
敖瑶光坐在帝鸿广场的喷泉旁边，弓着腿撑着脸，看着秒钟嘀嗒嘀嗒地转着，就连有一辆浮空车停在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你好。”尉梦晴从浮空车里下来，甩了甩头发，“你就是敖瑶光吧？”
“呃……嗯。”敖瑶光怔怔地抬起头，“欧泊黛舞的银耀吗，真是辆好车啊。”
“我听说你要加入刑侦队，免试。”尉梦晴也直接坐在地上，“我还在想会是什么样的龙呢，呵呵。我是刑侦队的队长，尉梦晴。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哪里的事，应该是我要多请您照顾了。”敖瑶光尴尬地笑了笑。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精神。”尉梦晴合起双掌前后摆了摆，“抱歉啦，我应该早点来的。路上被一个爱找茬的家伙拖了一点时间。”
“没关系，我很庆幸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敖瑶光摇摇脑袋，抬起头看向王后大厦的大荧幕，“不然我就会错过刚才的新闻了。”
“新闻？”尉梦晴叹了口气，“现在走吗，只需要帮你登记一下就好了。”
“可以稍后再去吗？”敖瑶光缓缓道，“我想回去见见她。”
“没问题，我送你。”尉梦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挽着敖瑶光的胳膊走上浮空车，然后在驾驶位上启动引擎，“敖筱娇是一位很不错的真龙，我的母亲经常称赞她的能力。说实话，我看到这个新闻吃了一惊，我以为她已经逃过一劫了。”
“你的母亲……难道是尉天星？”有些昏沉的敖瑶光一下子来了劲。 “对啊。”尉梦晴点点头，握着方向盘，浮空车在镇远州的高楼之间漫游，“她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就自杀了，我是和父亲一起长大的。” “你刚才说‘以为她逃过一劫’是什么意思？” “自杀。”尉梦晴踩下刹车，等面前的浮空货运车队经过，“那一次是联合刑侦，各方的菁英都聚集在一起寻找帝煞的间谍。最后虽然成功找到了间谍，但是母亲她因为办事不力而身败名裂，各方的压力使她不得不自刎明志。” “真的吗？”敖瑶光半信半疑。 “不然你打算怎么解释？”眼前已不见货运车队，尉梦晴继续踩下油门。 “你就不相信有其他原因，她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敖瑶光咬着牙，眼神变得锋利起来，“肯定还有难言之隐，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大众只想听他们想听的话，有时候真相在他们的耳中就像肉刺一样，容不得。所以只要能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觉得算是尽职尽责了。”尉梦晴把遮光帘拉下来，霓虹灯弥漫的夜景让她有点目眩，“再说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有房租费要交。还要考虑怎么节省点菜钱，因为超市不管怎么样都卖那么多，根本就不是只给一位顾客卖的。有时候我要加班，只能吃点方便食品混一餐。就这种生活质量，哪来的心思去想所谓的真相？” “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是一条狗，每天都在浑浑噩噩地过着，只用听长辈和上级的命令，自己有时会有点梦想，但努力一会儿就懒得动了。”尉梦晴顿了顿，吐了吐舌头，看着后视镜里的敖瑶光笑道，“抱歉啦，说了些不该说的。你不用道歉，每一位新加入的警员都和你一样满腔热血。” “没关系。”敖瑶光望向窗外。她忽然感觉尉梦晴根本就不是尉天星的女儿，在她身上完全没有看到“兢兢业业”这个词。 “你还是学生吧，刑侦队可是很累的，你能合理安排时间吗？” “我会合理安排时间的，请您放心。”敖瑶光微微颔首，“不过我更希望能把任务都放在晚上。” “晚上吗，”尉梦晴挑挑眉，“你的男朋友没有意见啊？” “我还没有男朋友。”敖瑶光揪了揪自己耷拉下来的耳尖。虽然目前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但是和尉梦晴聊了聊后，感觉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了。 “我们到了。”尉梦晴在苍帝府面前缓缓降落，“别觉得惊讶，我手头上有你的基本信息。” “我知道。”敖瑶光点点头，先打开车门下去了，“黄警官肯定会这么干的，标准程序。” “其实资料库里面都有啦。”尉梦晴一边停止引擎一边嘀咕道，但敖瑶光已经跑进苍帝府了，所以没有听到。尉梦晴把移动终端的记事本打开，然后开启录音记录，也走了进去。 雨淅沥沥地下着。苍帝府的院子清空了，敖筱娇躺在铺满草坪的白菊之中。在她的旁边站着穿着黑色正装的凌天辰、凌丹青和违天罚，还有从各路来的记者与暂时放下信息编辑的警员。他们手上各持一把黑伞，还有一束白色雏菊。 敖瑶光缓缓走到违天罚的身边，违天罚看见她浑身湿透，立马把往她那边站了站，用伞遮住她的头顶。 苍帝府外，柳时生买完两束白色雏菊回来，看见龙渊还站在大门口，用翅膀遮着雨。 “怎么还没进去？”柳时生把白色雏菊递给她，“喏，我买来了。” “现在的公众场合，我进去不合时宜。”龙渊接过雏菊，“这位老友，我只能私下纪念了。” “没关系的，进去吧。”柳时生把龙渊怀里的雨伞拿出来，打开之后又递到她手里，“你可是她的挚友。而且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我保证他们不会胡言乱语。这里是葬礼，逝者需要安息。” 龙渊站起来朝里面望了许久，然后呼了呼气，撑着伞随柳时生一起走了进去。 走进苍帝府的院子，凌天辰和凌丹青朝龙渊微微颔首，随后向旁边挪步，腾出了一部分空间。 龙渊也点头回应，安静地站在敖筱娇面前，注视着她。 “原因，查出来了吗？”敖瑶光低声询问。 “自杀。”违天罚有些哽咽，“他们的初步推断。” “自杀……怎么可能。”敖瑶光咬紧了牙，“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结果？” “我们要节哀顺变，瑶光。” “老爹难道相信这个结果吗？”敖瑶光蓦然回首，面目冷淡，“百里阿姨，你也相信吗？” 龙渊双唇微启，怔然片刻，便又闭上了双眼。 “敖瑶光，敖瑶光。”和其他警员站在院墙的尉梦晴双臂抱胸，盯着敖瑶光的双眸闪烁，嘴中不住呢喃着她的名字，“真是做刑侦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