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能源黑洞的传说

酸雨像永远倒不干净的劣质营养膏，黏糊糊地贴着“垃圾星”卡戎-7的大气层往下滴。空气里塞满了虫族残骸腐烂的甜腥、金属锈蚀的尖锐，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仿佛陈年呕吐物发酵的复杂气息，浓烈得能直接糊人一个跟头。

楚风缩在【饕餮】巨大的机械脚掌形成的阴影里，哼着不成调的《祝酒歌》，手里捏着把高频震荡刮刀，正跟机甲小腿装甲上一块顽固的、沾满可疑绿色粘液的虫族甲壳较劲。

“我说风哥，”胖子王硕的声音从旁边一台老掉牙的【工蚁III型】工程机甲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杂音，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咱这‘战场清洁先锋队’的光荣使命，非得顶着这生化武器级别的空气执行？我感觉我昨晚偷藏的半个合成肉汉堡都要在这头盔里吐出来了！”

“战略部署，懂不懂？”楚风头也不抬，刮刀猛地一撬，那块比澡盆还大的甲壳“哐当”一声砸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浆，精准地糊了旁边正试图搬运一根扭曲合金梁的工程机甲一身，“总得有人打扫战场，给后续部队清理出落脚的地儿嘛。再说了，你看这，”他用刮刀尖戳了戳甲壳下露出的新鲜虫族外骨骼，那甲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一种诡异的油亮光泽，边缘还残留着未干透的粘液，“多新鲜的材料！指不定后勤部回收了能炼出点啥好东西。”

“新鲜？”王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风哥！那是刚被酸液炮融掉半个脑袋的刺蛇！还冒着热气呢！你管这叫‘新鲜’？我看你是被食堂那帮孙子用过期合成蛋白糊弄傻了！自从你上次在垃圾场搞出那个‘人形自走烟花秀’……”

“咳咳！”楚风干咳两声，及时打断了胖子即将翻出的旧账。他直起腰，拍了拍【饕餮】冰冷坚硬的腿部装甲，发出沉闷的回响。巨大的机甲沉默矗立，胸口的装甲缝隙里，那枚嵌着“人造太阳碎片”的引擎核心正散发着恒定的、令人心安的橘红色微光，如同黑暗中一颗沉稳搏动的心脏。这光芒映在他眼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饥饿感。他咂咂嘴，视线扫过堆积如山的虫尸和扭曲的金属残骸，那眼神，活像美食家站在顶级食材仓库门口。

就在此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垃圾星沉闷的空气，尖锐得如同钢针扎进耳膜！

“全体注意！B7区域‘鬣狗’小队遭遇大规模虫潮伏击！重复，B7区域遭遇大规模虫潮伏击！数量……天啊，无法估算！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通讯频道里传来前线指挥官声嘶力竭、几乎变调的吼叫，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能量武器尖锐的嘶鸣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海啸般的虫族嘶鸣！那声音层层叠叠，汇聚成一片死亡的交响，隔着通讯器都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鬣狗小队？那不是李凯那孙子带的精英队吗？”胖子王硕的声音瞬间没了抱怨，只剩下紧张，“他们考核区域离我们不远！风哥，怎么办？”

频道里瞬间炸开了锅，其他分散在各处执行“清洁”或边缘警戒任务的学员小队一片慌乱。

“虫潮！怎么会有这么多！”

“B7离我们太近了！”

“支援！快呼叫主力舰队支援！”

楚风脸上的那点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锐利得像淬了火的刀锋。他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驾驶舱盖在他头顶迅速合拢，将外面污浊的空气和刺耳的警报隔绝开来。舱内柔和的蓝色冷光亮起，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铁饭桶！”楚风的声音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饕餮】的AI核心瞬间激活，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在舱内响起：“驾驶员，本机已就绪。根据战场信息流分析，目标虫潮密度超过标准作战手册理论值上限478%，疑似包含至少三头‘雷兽’级重型单位及大量‘刺蛇’远程打击集群。能量炉心预热至临界状态，吞噬单元充能完毕。请问是否启动‘自助餐’协议？”屏幕上，代表虫潮的猩红标记如同沸腾的血海，疯狂地在地图上蔓延。

楚风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狂野的弧度，手指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重重拍下那颗特意被他涂装成血盆大口图案的红色按钮。推进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饕餮】庞大的钢铁之躯猛地挣脱重力束缚，化作一道撕裂污浊云层的赤红色流星！

“开饭咯——！”

楚风兴奋的吼声，混合着引擎狂暴的嘶鸣，如同宣告开战的号角，穿透了通讯频道里的一片嘈杂绝望，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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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7区域，已然化作炼狱。

大地在无数虫肢的践踏下呻吟、龟裂。翻滚的沙尘被爆炸的冲击波和能量光束搅得如同浑浊的怒涛。数十台人类机甲——原本威风凛凛的战争机器——此刻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被汹涌的、一眼望不到边的虫海死死围困在中央，绝望地挣扎着。

李凯的【雷戟】机甲伤痕累累，左臂的粒子炮管扭曲变形，冒着不祥的黑烟。他正疯狂地挥舞着仅存的合金战刃，将扑上来的工兵虫斩成两段，腥臭的体液溅满了驾驶舱的观察窗。透过模糊的视窗，他看到远处一头如同移动山丘般的“雷兽”正低下头颅，那闪烁着毁灭光芒的巨型能量犄角对准了他们残存阵地的核心区域！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不——！”李凯的嘶吼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撕裂天际的赤红流星裹挟着毁灭性的风压，悍然降临！

轰——！

【饕餮】如同一颗天外陨石，带着沛然莫御的狂暴力量，精准无比地砸在那头正要发动冲锋的雷兽前方！巨大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瞬间将周围上百只工兵虫和刺蛇掀飞、碾碎！泥浆、碎石、虫族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如同下了一场污秽的血肉之雨。

烟尘稍散，【饕餮】巍然屹立在虫潮与绝望的人类机甲之间。它胸口的装甲板如同盛开的钢铁花瓣，层层叠叠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核心处那枚被楚风称为“人造太阳碎片”的装置。此刻，那碎片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旋转！

嗡——！

一种超越听觉极限的低沉嗡鸣骤然响起，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扭曲、撕裂！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恐怖震荡。以【饕餮】为中心，一个无形的、直径超过万米的巨大力场瞬间张开！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区域内，所有狰狞咆哮、挥舞着镰刀般前肢冲锋的虫族，动作猛地一僵。下一秒，无法形容的恐怖景象发生了——它们的甲壳肉眼可见地失去光泽，饱满鼓胀的肌肉组织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海绵，以惊人的速度干瘪、塌陷！那些闪烁着凶光的复眼，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只留下空洞、死寂的灰白。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如同被无形的死神之手拂过，万米之内，无论是最低等的工兵虫，还是凶悍的刺蛇，亦或是外围几头刚刚昂起头颅的雷兽，都在同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与生物能量！前一秒还是汹涌澎湃、遮天蔽日的虫潮，下一秒，视野之内只剩下密密麻麻、姿态各异的干瘪躯壳，如同被遗弃了亿万年的恐怖雕塑群。风一吹，一些脆弱的虫尸便簌簌化为了灰烬，飘散在充满血腥和硝烟的空气中。

绝对的死寂降临了战场，只剩下能量力场那令人心悸的嗡鸣还在持续低吼。

“得……得救了？”一名【鬣狗】小队的驾驶员瘫坐在驾驶座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又如同地狱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这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紧接着，更加刺耳的警报声在幸存的每一台人类机甲驾驶舱内疯狂炸响！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未知能量场干扰！”

“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线路熔断！”

“主引擎动力输出紊乱！平衡系统失效！”

“控制系统离线！重复，控制系统离线！”

刚刚还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机甲群，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失去了能量护盾的保护，机甲脆弱的关节和传感系统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暴露无遗。引擎喷口忽明忽暗，喷射出紊乱的火舌。一台距离【饕餮】较近的轻型侦察机甲最先失控，如同喝醉了酒的巨人，引擎发出凄厉的哀鸣，机体剧烈地左右摇摆，打着旋儿，朝着下方一处布满了尖锐岩石的深谷斜斜地栽了下去！驾驶舱内驾驶员惊恐的尖叫透过公共频道传了出来，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稳住！快稳住啊！”李凯眼睁睁看着那台侦察机失控坠落，目眦欲裂，他想救援，但自己的【雷戟】也在剧烈震颤，系统警报疯狂闪烁，根本动弹不得！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刚刚脱离虫口，难道又要被自己人的力量碾碎？

就在这绝望的尖叫声达到顶峰的刹那——

“楚风！停下！立刻停止吞噬！友军机甲要坠毁了！！”苏晚卿清冽而急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如同冰锥般刺破所有嘈杂，精准地灌入【饕餮】的驾驶舱，也响彻在公共通讯频道。

这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楚风！

他正沉浸在那股浩瀚能量疯狂涌入带来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极致快感之中。丹田内的金色火焰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熊熊燃烧，奔腾咆哮，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意识一起点燃、升华！整个世界在他感知中只剩下纯粹能量的奔流，狂暴、磅礴、令人迷醉。苏晚卿的呼喊，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这沸腾的能量漩涡中心。

“呃——！”

一声沉闷、巨大、甚至带着点滑稽感的饱嗝，毫无预兆地从楚风喉咙里冲了出来！这声音甚至被机甲的外部扩音器捕捉到，在死寂一片的战场上古怪地回荡了一下。

随着这个饱嗝，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仿佛一个高速旋转到极限的陀螺被强行用手摁停，那狂暴奔涌、几乎要撑爆他经脉和机甲的能量洪流，被一股更蛮横、更不讲理的力量硬生生截断！反噬的力量如同万吨重锤砸在胸口。

噗！

楚风身体猛地向前一弓，一口滚烫的鲜血直接喷在了面前的控制台上，刺目的猩红在幽蓝的仪表灯光下迅速晕染开。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才没让自己昏死过去。

几乎在楚风喷血的同一瞬间，【饕餮】胸口那疯狂旋转、散发着恐怖吸力的人造太阳碎片，光芒骤然熄灭！那笼罩万米、吞噬一切的恐怖力场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嗡鸣声停止了。

战场上，只剩下机甲引擎紊乱的喘息、系统警报断续的悲鸣，以及那台失控的侦察机甲在坠入深谷前最后一秒被友军冒险发射的牵引索险险拉住、机体刮擦岩石发出的刺耳噪音。劫后余生的死寂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沉重，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一种目睹了非人伟力后的深深恐惧。

【饕餮】巨大的钢铁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如同力竭的巨人，单膝缓缓跪倒在布满虫尸和焦土的战场上，沉重的膝盖砸得大地一颤，溅起一片泥灰。胸口装甲缓缓闭合，遮住了那枚重新归于暗淡的核心。

楚风瘫在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汗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迹，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他透过布满裂痕的观察窗，看向深谷边缘那台被牵引索拉住、摇摇欲坠的侦察机甲，又看向通讯屏幕上苏晚卿那张写满后怕与担忧的绝美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庆幸涌了上来。

“妈的……下次……得提前……订个包厢……”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通讯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吃自助……太……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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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前线基地，“胜利之锤”礼堂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舒缓的庆典音乐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合成香槟的甜腻、高级营养膏加热后的香气，还有军官们身上古龙水和硝烟混合的奇特味道。巨大的全息横幅悬浮在礼堂穹顶，闪烁着“热烈庆祝卡戎-7毕业考核圆满成功暨英勇将士凯旋”的金色字样。

这是庆功宴，劫后余生的狂欢。

楚风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体的崭新尉官礼服，领口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独自一人缩在靠近巨大落地观景窗的角落里。喧嚣的笑声、碰杯声、虚伪的恭维声浪一阵阵涌来，他却觉得格格不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体内的金焰在吞噬中断的反噬后显得异常“萎靡”，只余下微弱的暖意，却带来一种更深沉、更磨人的空虚饥饿感，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叫嚣着。他端着一盘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合成烤肉，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味同嚼蜡。

“嘿！我们的‘垃圾清理大师’兼‘虫族克星’！怎么一个人躲这儿跟食物较劲？”胖子王硕端着两杯冒着气泡的合成香槟，满脸红光地挤了过来，身上的肥肉把礼服绷得紧紧的，“走走走，去前面！李凯那孙子，刚才被几个将军围着夸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说什么‘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我呸！要不是风哥你……”

“胖子，”楚风咽下一口干巴巴的肉，声音有些闷，“吃你的，别烦我。”他眼神有些飘忽，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向远处。苏晚卿正被一群年轻军官和将校子弟簇拥着，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礼服裙，像一颗沉静的蓝宝石，在璀璨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她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得体地应对着各方搭讪和恭维，但楚风敏锐地捕捉到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疲惫，以及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的弧度。她似乎感应到楚风的目光，侧过头，隔着攒动的人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关切，有未散的余悸，还有一种楚风看不透的、沉甸甸的东西。她对着楚风的方向，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楚风心头莫名地微微一松，也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就在这时，苏晚卿身边一个穿着考究白色礼服、油头粉面的青年军官殷勤地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引得她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一步。

楚风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戳盘子里的肉。胃里的饥饿感似乎更凶猛了。

“喂，风哥，你看那个！”胖子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指向大厅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是临时搭建的前线指挥信息台。巨大的主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卡戎-7战场最后的清理画面和数据分析。此刻，画面定格在【饕餮】释放吞噬力场结束后的俯瞰视角。原本被虫潮覆盖的B7区域，此刻呈现出一个巨大、规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圆形空白地带！边缘是堆积如山的虫族干尸，如同给这个恐怖的圆环镶了一道死亡的花边。而圆环内部，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化状态，寸草不生，没有任何虫尸，甚至连稍大一点的碎石都没有，干净得如同被宇宙中最精细的砂纸打磨过。

屏幕下方，一行冰冷的白色数据正在疯狂滚动：

【区域扫描完成】

【能量密度：趋近于零】

【物质残留：无机质熔融琉璃态97.3%，虫族生物质粉末2.7%】

【空间曲率异常：检测到残留强引力子流，作用范围直径：10.8公里】

【判定：未知高维能量/引力武器作用痕迹，等级：战略湮灭级（初步）】

一个刺眼的红色标签框住了整个圆形空白区域的核心位置，标注着：【绝对真空带·成因未知】。

“我滴个乖乖……”胖子张大了嘴，香槟都忘了喝，“风哥……这……这是你干的？你把那块地方……吃成真空了？连渣都不剩？”

楚风盯着那个巨大、规整、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圆”，喉咙有些发干。这就是他力量失控的具象化。吞噬的快感消退后，留下的是如此触目惊心的“空无”。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不知道。”楚风的声音干涩，“饱嗝打猛了点。”他试图用惯常的玩笑掩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没有丝毫笑意。

就在这时，主屏幕的画面猛地闪烁了几下，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但那个标注着【绝对真空带】和【战略湮灭级】的恐怖画面，已经被替换成了波澜壮阔的人类舰队在星海中巡航的宣传片。

“啧，信号不稳。”旁边一个技术军官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转身去调试设备。

楚风的目光却猛地一凝。在屏幕切换成雪花的那零点几秒的间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信息台后方，靠近巨大落地观景窗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肩章上闪耀着五星上将的金星，身姿笔挺如标枪，正是苏烈。他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袅袅青烟模糊了他刚硬的侧脸线条。他微微侧着头，正对身边穿着黑色制服、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的副官低声说着什么。

楚风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他屏住呼吸，调动起丹田内那缕微弱金焰带来的、超越常人的敏锐感知力，努力捕捉着那个方向逸散过来的、极其细微的声波震动。

“……数据封存，权限提到‘女娲’级……所有目击报告，统一口径，归为……新型引力炸弹试验效果……”副官的声音压得极低，断断续续。

苏烈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浓白的烟雾。他的目光穿透巨大的观景窗，投向外面深邃无垠、点缀着冰冷星光的宇宙，眼神锐利如鹰隼，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在审视一件绝世凶器的凝重。

他微微侧过脸，看向远处人群中心、正被那白礼服青年纠缠的女儿苏晚卿，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清晰地送入了副官的耳中，也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嘈杂的宴会背景音，精准地钉进了楚风的意识深处：

“他将是人类……对抗深渊的……终极兵器。”

雪茄猩红的火头，在苏烈指间猛地亮了一下，映亮了他眼底深处那抹复杂难辨的光芒——是决绝？是利用？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终极……兵器？

楚风咀嚼着这四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的饥饿感瞬间被一种更冰冷的东西冻结了。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指节分明的手掌。这双手，刚刚“吃”空了一块方圆十公里的战场。力量带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满足，还有无法摆脱的枷锁和……被定义的冰冷标签。

窗外的宇宙浩瀚无垠，冰冷的星光如同无数双沉默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灯火辉煌的礼堂，注视着角落里那个被饥饿和寒意同时攫住的年轻身影。宴会喧嚣依旧，觥筹交错，庆祝着人类又一次“伟大”的胜利。而在那巨大落地窗的倒影里，楚风的身影似乎正一点点地、不可抗拒地，被身后那片代表“绝对真空”的恐怖圆形标记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