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皮膜牢笼

马文的指尖陷入母亲手腕的瞬间，血墙骤然凝固成胶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两种重叠景象：现实世界厨房的菌丝茧房，与后室Level 1.1蠕动的血管网络。腐臭味突然变成福尔马林气息，那些包裹母亲的菌丝正在分泌防腐黏液。

\"小文......\"母亲的眼睑突然被菌丝撑开，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墙里的东西在说话......\"她的声带振动着菌丝网络，整面血墙随之共振。马文的手掌被胶质粘住，皮肉与墙面的血管生长出神经突触。

暗处传来皮革撕裂声。马文猛拽手臂，皮肤从指节处撕裂。当鲜血溅上血墙时，那些血管突然暴起，将母亲的菌丝茧房拖入墙体深处。在最后的视野里，他看见母亲的嘴唇还在翕动，吐出的却是Async公司档案员的声线：\"认知污染突破临界值......\"

剧痛让马文跌坐在地。手电筒滚入血池，照出地面细密的鳞状纹路——那不是地砖，而是某种生物正在蜕皮。当他的血滴落在鳞片上时，整条走廊突然收缩，天花板垂落的荧光灯管爆出粘稠汁液。

腐臭味中混入了熟悉的杏仁味。马文爬向最近的通风口，发现栅栏已异化成肋骨结构。当他撬开第三根骨条时，管道深处突然伸出五根挂着肉屑的手指——是三天前失踪的医疗兵陈玲，她的防护服与皮肤熔成胶质，胸腔嵌着半块Level 5的蒸汽阀门。

\"别......呼吸......\"陈玲的声带像漏气的风箱，医用腕表从她溃烂的手腕脱落。马文接住腕表时，表面突然浮现荧光文字：\"Level 1.1生存守则：保持静止，不要流血。\"

暗处传来湿漉漉的爬行声。马文的后背贴上冰冷墙面，却发现墙面正在分泌消化液。当他闪避时，陈玲的残躯突然爆开，飞溅的骨片在血墙刻出新碑文：\"所有出口都是陷阱\"。那些文字迅速被血管覆盖，渗出黄绿色脓汁。

手电筒光束开始闪烁。马文拍打灯头时，照见走廊尽头站着七个静止的人影——每个都长着他的面容，防护服表面结着血痂。当光束扫过他们的脚踝时，马文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在地面蠕动的血管网络。

\"认知污染......78%......\"陈玲的医用腕表突然报警。马文甩开腕表时，表盘玻璃映出恐怖画面：现实世界的公寓楼外墙爬满肉膜，邻居们正被菌丝从窗户拖入墙体。而他的童年卧室里，那张写着\"马文\"的姓名贴正在渗血。

血墙突然剧烈痉挛。马文被掀翻在地，手掌陷入蜕皮的鳞状地面。当他挣扎起身时，发现那些鳞片正在吸收他的血液，每片都浮现出Async公司的实验日志残页。最近的鳞片上清晰写着：\"1979年6月，实验体开始与层级融合......\"

腐臭的飓风裹挟着碎骨袭来。马文扑向通风管道，陈玲的残指还卡在骨栅间。当他的肩膀挤进管道时，整条走廊的人影突然同步转头，防护服血痂崩裂，露出里面由血管和齿轮拼凑的躯体。

管道内的空气像胶水般粘稠。马文的手肘蹭到管壁，瞬间被粘掉一层皮肉。在剧痛中他摸到某块凸起——是苏晴的探险队徽章，表面被血垢包裹。当指甲刮开血痂时，徽章背面的刻字令他浑身发冷：\"若发现此物，说明我已变成层级的一部分。\"

暗红色液体从管道深处涌来。马文倒退着爬出通风口，发现Level 1.1已完全异化：血墙表面鼓起无数肉瘤，每个瘤体都在播放现实世界的侵蚀进度；地面鳞片翻卷成刀锋状，割开他的作战靴；而那些人影正迈着机械的步伐逼近，胸腔的齿轮组发出114分贝的嗡鸣。

当第一个人影抓住他的脚踝时，马文踹碎了地面的鳞片。飞溅的碎片划开人影的眼球，爆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Level 3的腐蚀性蒸汽。在惨叫声中，他看见人影的面部皮肤剥落，露出凯瑟琳的五官轮廓。

\"你逃不掉的......\"所有人影突然齐声开口，声音带着管道共振的回响。马文撞破某块鼓起的肉瘤，腥臭汁液浇了他满头满脸。在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肉瘤内部封存着父亲的怀表，表盘玻璃下压着半张字条：

\"后室是面镜子，照见我们最深的恐惧。\"

怀表突然开始倒转。马文在时间扭曲中看见Level 1.1的起源——三年前他们坠入的瞬间，凯瑟琳手中的菌株试管正在与Level 0的墙纸融合。而此刻现实世界的公寓楼里，同样的菌丝正从自己儿时的床底钻出。

人影的利爪刺入肩膀时，怀表玻璃突然炸裂。马文在时间乱流中抓住某根垂落的血管，顺着它爬向肉瘤丛生的天花板。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通风管道时，整块天花板突然蜕皮，将他抛入下层空间。

腐臭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气。马文跌坐在Level 2的柴油坑旁，却发现这里同样异化——输油管道长满跳动的血管，油坑表面漂浮着人体脂肪块，而远处传来熟悉的指甲刮擦声。

当手电筒光束扫过最近的管道时，马文终于崩溃。那些刻满生存守则的血管，那些齿轮与肉体拼合的人影，那些在时空中纠缠的恐惧——全都如影随形地出现在每个层级。而最深的绝望来自柴油坑倒影：水面下，母亲的菌丝茧房正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