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子不升天，只拉你们下地狱

晨雾未散时，星陨湖像一块被揉皱的铅板，倒映着低垂的乌云。

亡灵军团的脚步声在湿泥中沉闷回响，惊起几只水鸟，扑棱着飞向灰蒙天空。

苏辰立于队首，望着波纹下若隐若现的青黑色山影——那是星陨龙坠落时砸出的深坑。

千万年积水成湖，龙脊骨便沉在最深处，如同大地的一道旧伤疤。

湖风裹挟着腐草与铁锈的气息拂过面颊，冷得刺骨；耳边是战靴踩碎薄冰的“咔嚓”声，以及远处水波轻拍岸石的呜咽。

苏辰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指尖传来干裂脆响，魂火腾起的刹那，焦糊味混着青烟钻入鼻腔。

“系统扫描完成。”识海响起机械音，“目标区域存在二阶水元素生物×7，三阶深海鳄蜥×2，疑似九阶亡灵残留波动……”

“九阶？”苏辰眯起眼，喉间滚过一丝低笑。

原以为只是普通古龙骸骨，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雷恩蹲在岸边，用战斧挑起一尾翻白的鱼——鱼腹上布满紫斑，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触手滑腻黏稠，泛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老大，这湖邪门。”他啐了一口，“我小时候听族老说，星陨湖底锁着吃人的水鬼。”

“不是水鬼。”伊莉雅突然开口。

她指尖捏着半块圣徽，银发沾着露珠贴在额角，寒光映照下，那抹微颤的金属反光划破晨雾。

她目光扫过湖面，声音清冷如冰泉滴石：“是被圣光封印的……亡者。”

苏辰转头看她。

晨光里，牧师的眼瞳比昨夜更清明，仿佛有某种枷锁悄然断裂：“光明教会的典籍记载，千年前冥皇陨落时，星陨龙为护主撞碎神国壁垒，龙骸被圣光祭司用‘永夜之棺’封在湖底。他们怕冥皇的亡灵之力借龙骸复苏，所以……”

“所以往湖里投了净化圣盐，养了水元素当看门狗。”苏辰接话，掌心魂火跳跃，灼热感蒸腾皮肤，“但千年过去，圣盐失效，水元素开始吞噬湖底的怨气，倒成了新的麻烦。”

他收回手，凝视湖面涟漪：“豆芽，带精魄级骨弓手去东岸，用骨箭破开水元素的护盾。其余精魄级以上单位，准备水下行军阵列——魂火不灭，便可在淤泥与暗流中游走如风。”

“伊莉雅，你留在岸上照看阿蛮——他的腿伤还没好利索。”

“我跟你下去。”她攥紧圣徽碎片，指节泛白，触感粗糙硌手，“永夜之棺的封印术式，我可能看得懂。”

苏辰没拒绝。

他翻身跃入湖中，冥煌紧随其后，龙爪划开水面时，惊起的浪头足有两人高，水珠溅落在脸上，冰冷如针扎。

湖水幽暗浑浊，灌入耳道后外界骤然安静，只剩下自己心跳与魂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指尖划过水流，能感受到来自深渊的吸力与压迫。

苏辰的眼瞳泛起微光，亡灵视野开启——视觉瞬间穿透黑暗：青黑色的龙脊骨横亘在淤泥中，每根骨节都有半间房屋大小，骨缝里缠着发光的金色锁链，正是伊莉雅所说的“永夜之棺”。

而在龙脊上方，两条十余米长的深海鳄蜥正吐着信子，皮肤下翻涌的水元素蓝光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光线折射在骨甲上，泛出诡异虹彩。

“冥煌，拖住鳄蜥。”苏辰拍了拍龙角，触感坚硬而温凉，“我去解封印。”

骨龙发出闷吼，震动通过水体直抵胸腔。

龙尾横扫，撞碎最近的鳄蜥水盾，爆开一团剧烈涡流，冲击波推得苏辰身形一晃。

鳄蜥张开满是倒刺的巨口咬向龙颈——却在触及骨甲的瞬间，被幽蓝魂火灼烧得皮开肉绽，焦臭味透过水层隐隐可辨。

苏辰趁机游向龙脊。

金色锁链上的圣文在亡灵视野里泛着刺目的白光，每道纹路都刻着“净化”“镇压”之类的咒语，触碰时指尖传来灼烫般的排斥感，仿佛火焰舔舐神经。

他凝聚魂火轻触锁链——圣文瞬间扭曲，像被热水烫过的蜡，滋滋作响，散发出硫磺般的气息。

“系统解析中……检测到光明圣印，需消耗1000点灵魂值破解。”

苏辰挑眉。

他早就在林氏父子和镇卫队身上攒了足够的灵魂值，此刻果断确认消耗。

锁链发出哀鸣般的断裂声，余音震得耳膜生疼。

第一根锁链崩断时，湖底的淤泥突然沸腾，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泥里钻出来——是被圣光封印的普通亡灵，他们的身体还保持着被封印时的模样：有的穿着祭司法袍，有的套着战士锁甲，眼窝里的鬼火被圣文压制得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如同电流穿过潮湿木头。

“亡者，归位。”苏辰轻声说，声音在水中拉长变形，带着空洞回响。

亡灵们突然颤抖起来。

他们的鬼火开始变亮，圣文在身上片片剥落，像是积雪从枯枝上簌簌落下，伴随细微脆响。

一个穿着皮甲的亡灵战士最先挣脱束缚，他跪下来，用仅剩三根指骨的手触碰苏辰的靴尖，冰冷的骨节擦过皮革，喉间发出呜咽般的低吟，像是风穿墓穴。

“起来。”苏辰说，“去帮冥煌。”

战士亡灵仰头，鬼火骤然暴涨，光芒照亮了他残破的颅骨轮廓。

他冲向正在与鳄蜥缠斗的骨龙，抬手时，掌心凝聚的骨矛穿透了鳄蜥的右眼，液体喷溅而出，在水中缓缓扩散成墨色云团。

另一只鳄蜥的尾巴横扫而来，却被三个祭司亡灵联手用骨墙挡住——法袍残片随水流飘荡，指尖跃动的不再是圣焰，而是幽蓝魂火，噼啪作响，映得四周水波粼粼。

【系统提示】检测到大规模亡灵意识复苏，引发“灵魂共振场”，正在重构主宰权限……

灵性等级提升！当前可召唤上限：精魄级×50，领主级×10。

苏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寒意未褪，却添了几分掌控的笃定。

他继续破解锁链，第二根、第三根……就在第七根即将断裂之际，湖水忽然变得粘稠，原本稳定的魂火竟开始轻微颤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压迫性的力量牵引。

苏辰眉头一皱：“不对劲……”

话音未落，冥煌猛然回头，龙瞳收缩——

湖面上，数十道金色光柱正缓缓刺破水面，如同神祇投下的审判之矛，撕裂水层时发出尖锐的“嗤嗤”声，光线所经之处，水泡疯狂升腾，温度骤升。

“主上！”冥煌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响，“上方有动静！”

十字光刃自天而降，朝着苏辰头颅斩下。

就在此刻，湖岸一侧，伊莉雅将昏迷的阿蛮安置在树荫下，低声祈祷一句：“愿圣光护你一时。”

她摘下颈间最后一枚圣纹吊坠，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血契符印——那是叛教者才敢使用的禁忌仪式，鲜血渗入纹路时，传来灼烧般的痛感，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

“这一次，我不再侍奉高塔中的神……我要站在活人与死者之间。”

血光一闪，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银线，贴着湖面疾驰而去，衣袂翻飞如蝶，掠过之处激起细碎涟漪。

湖心处，加百列怒喝：“逆徒伊莉雅！你竟敢助纣为虐，与冥皇余孽勾结！”

伊莉雅浮出水面，发丝贴面，手中短刀寒光凛冽：“加百列大人，您来得可真及时——正好看看，被你们封印在湖底的，到底是邪物，还是……被掩盖的真相！”

“住口！”加百列的脸涨得通红，“圣主在上，我等是来净化这方水域的！”他转头看向苏辰，“至于你，冥皇余孽，受死吧！”

十字光刃撕裂水层，呼啸而至。

苏辰不闪不避，抬手时，龙脊上的星芒突然汇聚成盾——那是星陨龙的本源之力，比任何魔法盾都坚固。

光刃砍在盾上，只溅起几点火星，叮当作响，余波震得双臂发麻。

“这不可能！”加百列的瞳孔骤缩，“星陨龙的力量……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

“不是邪术。”苏辰的声音在湖底回荡，带着共鸣般的嗡鸣，“是它在等该等的人。”

他的指尖按在龙脊最顶端的骨节上。

星芒如活物般钻进掌心，一股炽热洪流从丹田升起，直冲识海——法师等级，从四阶巅峰突破至五阶魔导士！

与此同时，冥煌的骨翼展开，星斑浮现，魂火化作银河璀璨。

“吼——！”嘶吼震得湖水沸腾，裁决者们盾牌碎裂，七荤八素。

苏辰拽下最后一根锁链，星芒尽数涌入体内。

“主上，我能说话了！”冥煌的声音清晰响起。

苏辰转头，看见骨龙头骨上浮现出半透明的龙灵，亲昵地望着他：“感谢您唤醒我，我的王。这湖底的封印，是当年我为保护您的转世之身设下的……”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苏辰瞥向挣扎的加百列，“把这些圣光狗扔到岸上去。”

“遵命。”

冥煌龙爪一甩，裁决者们如饺子落锅，砸得水花四溅。

伊莉雅挥刀割断圣力回路，骑士们顿时失重，在水中扑腾。

“苏辰！”加百列呛水怒吼，“你公然对抗教会，教廷不会放过你的！魔兽潮就要来了，你以为靠这些亡灵就能……”

“魔兽潮？”苏辰浮出水面，立于冥煌龙颈之上，风吹起衣袍猎猎作响，“正好。”他望向东边浓云，兽吼隐约可闻，地面似有微震传来，“等我收完九节星陨脊柱，就让那些魔兽看看，谁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主宰。”

湖面渐归平静，残阳穿透乌云一角，洒在冥煌湿漉漉的骨翼上。

伊莉雅游近，发丝贴着脸颊，手中紧握的并非武器，而是一张被油纸包裹的陈旧纸页。

“我藏了很久。”她声音轻得几乎融进水声，“昨晚从林骁密室带出来的……我知道你不信命运，可有些真相，不该被埋在湖底。”

苏辰接过，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细微的折痕——有人曾无数次打开又合上它。

“冥皇转世”四个字赫然在目，墨迹斑驳，泛黄纸面还留着淡淡熏香。

他沉默片刻，终于将纸折好，放入内襟，贴近心脏的位置。

“我不是冥皇。”他说，目光扫过身旁静立的亡灵军团，他们正用骨爪将星陨脊柱从湖底托出，骨甲上的星芒与魂火交相辉映，光影在他脸上跳动，“但我愿意成为他们通往安宁的桥。”

东方的兽吼更近了，大地隐隐震颤。

苏辰拍了拍冥煌的龙角：“走，去下一个星陨脊柱的位置。”

骨龙振翅而起，亡灵军团紧随其后。

他们的影子掠过湖面，惊起的水鸟扑棱着飞向远方——而在更东边的天际线，魔兽潮的前锋已经出现，像一片移动的黑潮，正朝着艾瑟兰的边境小镇涌来。

但苏辰知道，那不是末日的开端。

是新秩序，降临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