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偶人
本来，李存过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串门，自己那儿子会在午夜之间回家。但等李释然打着哈欠出现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早安，老头，虽然已经中午了。”李释然满脸的困倦：“我就不吃饭了，得补一觉。昨天和她聊得挺合得来的，没怎么睡。”
“你昨晚和那头母龙做什么了吗？”李存过有些紧张。
“没有，到了迦尔蒂娅宿舍后，我们在一起打牌下棋赌钱……困了就直接上床睡觉。”李释然不耐烦地答道：“昨天她拉着我走的时候，你不是没拦着吗？你怎么现在又急了？”
“你们俩睡一张床上的？”
“对。”
“我记得龙族是没有性特征的，化形成人后也没有生殖系统，他们的性别区分标准和繁衍方式非常特殊，你是怎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躺着睡觉而已。”
“所以，她叫你过去后，就只是陪你玩了一晚上？没有别的意图？有没有旁敲侧击打听什么？有没有给你什么暗示？”
“……都没有，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李存过沉默了一阵。
李释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心虚，他努力装出坦诚的样子：“我不清楚这头母龙有什么目的。如果她真的图谋不小，那肯定不会急于一时。说不定她打算先跟我打好关系，再慢慢找机会和你们接触。”
“可能是这样吧。”李存过似乎接受了儿子的解释：“也好。我今天也问了太常他们。他们同意让你住在迦尔蒂娅隔壁。那间宿舍已经划归你了，下午会有人帮你收拾行李。
“你以后也要多和迦尔蒂娅接触，不用你额外做什么，对她客气点，装装样子，留心她做的事。不过别精虫上脑了——她长得再漂亮，也是头龙。”
李释然一脸不屑：“放心，我又不会像你一样只用老二思考。”
“滚吧。”李存过一挥手：“最后警告你一句：现在到处都是麻烦。陛下算力有限，你千万别自作主张，整出什么乱子。那头母龙要是有什么动作，你要立即上报！记清楚了！”
李释然点头答应，随即转头离去。他在内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露馅，算是蒙混过去了。
昨晚，迦尔蒂娅（恒岁）对他说了很多话，信息量也很大，他得花时间消化。但最让他映像深刻的，还是“把痛苦都施加给别人”这句。
原本，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把这个恒岁的秘密举报了，让陛下，或者各个教会的元老教宗来处理。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恒岁的话多数应该都是真的，而且她的许诺诱惑太大，无论是那个煞有介事的地球，还是掌控虚无缥缈的命运，都值得他去冒险。
虽然跟邪神结盟，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也许我疯了。”想到这里，他自嘲了一句。
回到屋内，那些偶人仆从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小包。被褥枕头，衣裤鞋袜都整理收纳进了行李箱，准备运往太学府的宿舍。
李释然忽然想了起来，自己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临走前，恒岁给他的那一堆书都堆在桌子上，根本没收拾。
此刻，桌面上已经清洁干净了，什么都不剩。李释然连忙问道：“我桌上摆着的那一堆书呢？封面标题是《恒岁》的，那一大摞书？你们放哪儿了？”
“已经收拾好了。”管事的偶人答道：“都在包里装着呢。”
“没人翻看吧？”
“没有人进来过。”偶人低头答复道。
这些机械偶人傀儡，按照分类，有一级智能（只能从事简单工作任务，无学习能力）；二级智能（可从事多种工作，有一定学习能力和基础判断力）；三级智能（学习能力极强，可从事高复杂度工作）三种等级。
【也有人称陛下为四级智能的偶人，不过这种说法基本等同于辱骂君父，是大逆不道的。】
一二级偶人就是可以被随意使唤的机械，但三级智能的偶人是享有人权的——不仅因为他们的学习能力以及行为模式和常人类似，更因为以当今技术，偶人想要达到三级智能，必须在核心掺杂一些人类的脑组织。
所以，三级智能的偶人，可以被视作人类。
他们普遍拥有人性，可以理解人类的情感。为了保障他们的权益，三级智能的偶人甚至可以在档案处登记姓名，领取身份证件，享受定期休假和长期的部件更新补贴。
也正因如此，三级智能的偶人傀儡，也有可能会做出一些人类才会做的，多余的事情。 比如无意中偷窥主人的隐私。 而李释然眼前这位管事人偶，就是拥有三级智能的偶人。平日里，侯府的各位都管他叫李老头，负责各种侯府的杂活。 感谢道家傀儡器械部的仿生技术，李老头的外表看上去极似真人，完全就是个老绅士的模样： 穿着一身常见的黑色正装，国字脸，留着寸头。如果不是说话时嘴部不动，完全依靠发生器的机械音讲话，那常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机械傀儡，只会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虽然李老头一向做事可靠，但李释然还是有些不安。 “你没有注意到内容吧？”李释然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二少爷，您说的是那些标题为《恒岁》的书籍吗？我看了一下，内容好像都是些前朝历史，我以为是您今年选修课程的参考书，就都放到课件收纳箱里了。” 偶人回答得非常坦诚：“是处理得不对吗？如果是普通课外书，那就不用带去宿舍了。” “……不用，你做的没错。”李释然点了点头：“确实是我的课业要用的，我做了笔记和折页，不希望你们弄乱……好了，把东西都搬去吧。” 李老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其他那些一级智能的偶人纷纷得令，扛着行礼箱，挨个往屋外走。 李释然临走前，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但又不想多问引起怀疑，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句：“李老头，我住宿舍之后，这房子会定期打扫吗？” “请放心，我们会给门窗上锁。没有您的通知，是不会允许出入的。”李老头低头说道：“我会保证您的隐私。”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