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院暖日常·续
月色渐浓,沈府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沈砚之坐在案前,看着桌案上被墨团点缀的字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其仔细叠好,放进了特制的木盒里。柳如眉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见他这般举动,轻声笑道:“这字帖留着也好,等知予长大了,让他看看自己幼时的‘杰作’。”
沈砚之接过莲子羹,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还是你想得周全。方才陛下说,这日子要热热闹闹才叫日子,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转头望向窗外,能看到隔壁将军府的灯火,隐约传来陆惊鸿哄陆念欢睡觉的哼歌声,“有惊鸿夫妇在旁,倒也少了许多孤寂。”
柳如眉顺势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的月光:“明日我打算做些绿豆糕,天渐渐热了,给孩子们解解暑。安安昨日说想吃甜酪,正好一并做了。”
“好,我让小厮去采些新鲜绿豆和牛奶。”沈砚之轻拍她的手背,“知予今日被安安闹得没好好练字,明日得让他补回来,不过也得让他跟安安一起玩会儿,总闷在书房里,倒失了孩童天性。”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卧房里,苏清欢正给陆念欢换睡衣。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小手还抓着陆惊鸿的盔甲边角不放。陆惊鸿脱了盔甲,换上常服,凑过来戳了戳儿子的脸蛋:“这小子,白天砸了陛下,晚上还抓着我的盔甲,将来怕是真要跟我上战场。”
“不许胡说!”苏清欢瞪了他一眼,“念欢还小,将来要走什么路,得看他自己的心意。安安也是,你别总教她舞刀弄枪,明日我带她去沈府,让如眉教她描红,学学女儿家的手艺。”
陆惊鸿讨了个没趣,却也没反驳,只是看着女儿陆盼安的小床。陆盼安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笑,想来是梦到了吃枣泥糕。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替女儿掖了掖被角,声音放柔:“安安是姑娘家,该学的都得学,但防身的本事也不能少,将来谁要是敢欺负她,得让她自己能还手。”
苏清欢见他这般模样,心头一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罢了,随你们父女俩折腾,只要别再像今日这般惊到陛下就好。”
第二日清晨,沈府的小厨房格外热闹。柳如眉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沈知予站在小板凳上,帮她递碗碟,小脸上满是认真。陆盼安被苏清欢送来后,起初还耐着性子跟柳如眉学描红,可没坐一会儿,就被厨房的香气吸引,溜到灶台边,踮着脚尖往里瞧:“柳婶婶,甜酪做好了吗?安安想尝尝。”
柳如眉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小馋猫,再等一会儿,绿豆糕蒸好就能吃了。”她将一碗调好的甜酪液倒进瓷碗里,放进蒸笼,“你跟知予哥哥去院子里玩会儿,好了我叫你们。”
陆盼安拉着沈知予跑到院子里,正好看到沈砚之在练书法。石桌上铺着一张大宣纸,沈砚之手持毛笔,正在写“宁静致远”四个大字。陆盼安凑过去,指着“宁”字问:“沈叔叔,这个字念什么?我爹说我名字里的‘安’,就是平安的意思。”
沈砚之放下毛笔,耐心解释:“这个字念‘宁’,安宁的宁。安安的‘安’,和这个‘宁’是好朋友,都有平安顺遂的意思。”
沈知予在一旁补充:“爹爹说,做人要内心安宁,才能走得长远。”
陆盼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抓起石桌上的毛笔,蘸了墨汁,在宣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你看,这是我爹!他穿着盔甲,可威风了!”
沈砚之看着宣纸上的小人,又看了看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索性不再阻止,任由他们在纸上涂鸦。
另一边,将军府的演武场里,陆惊鸿正带着副将们训练。陆念欢被奶娘抱在一旁的摇车里,看着场中挥舞长枪的士兵,兴奋地拍着小手。苏清欢端着一碗绿豆汤走过来,递给陆惊鸿:“歇会儿吧,喝碗汤解解暑。”
陆惊鸿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清欢,明日休沐,我打算带孩子们去城郊的猎场转转,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弓箭怎么用。”
“不行!”苏清欢立刻反对,“猎场危险,孩子们太小了,万一遇到猛兽怎么办?”
“放心,我带着精锐侍卫,肯定不会让孩子们出事。”陆惊鸿拉着她的手,软声求情,“你看安安天天待在府里,都快闷坏了,知予也总在书房里,让他们去郊外透透气,看看自然风光,也是好的。”
苏清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那得跟沈砚之夫妇商量一下,要是他们也去,人多热闹,也能互相照应。”
陆惊鸿立刻喜笑颜开:“我这就去跟沈砚之说!”
当天下午,沈砚之接到陆惊鸿的邀请,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柳如眉也觉得孩子们该去郊外走走,特意准备了许多零食和衣物,还带上了药箱,以防万一。
第二日一早,两家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城郊猎场赶去。陆盼安和沈知予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兴奋地扒着车窗,看着路边的风景。陆念欢被苏清欢抱在怀里,好奇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树木,时不时发出“咿呀”的叫声。
到了猎场,众人下了马车。猎场里草木茂盛,空气清新,远处还有几只小鹿在悠闲地吃草。陆惊鸿让侍卫们在周围布防,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号弓箭,递给陆盼安:“安安,爹教你射箭,瞄准那边的靶子,轻轻拉弦。”
陆盼安接过弓箭,学着陆惊鸿的样子,拉弦瞄准,可她力气太小,弓箭刚射出去就落在了地上。沈知予在一旁看得认真,突然开口:“陆叔叔,射箭要讲究技巧,不是光靠力气的。我爹说过,‘审时度势,方能百发百中’。”
陆惊鸿哈哈大笑:“还是知予懂行!等你再长大些,叔叔教你射箭,保证你比你爹还厉害!”
柳如眉和苏清欢带着陆念欢在草地上野餐,铺着一块大大的餐布,上面摆满了各色点心和水果。陆念欢坐在餐布上,抓着一块绿豆糕,吃得不亦乐乎。柳如眉看着不远处教孩子们射箭的沈砚之和陆惊鸿,轻声对苏清欢说:“你看他们俩,一个文一个武,倒也能凑到一起,孩子们跟着他们,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苏清欢笑着点头:“是啊,以前总觉得惊鸿太莽撞,沈砚之太严肃,没想到他们相处得这么好。有他们在,孩子们也能在文武之间找到平衡。”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万历帝,身边跟着李德全。陆惊鸿和沈砚之赶紧上前见礼:“陛下,您怎么来了?”
万历帝翻身下马,笑着说:“朕昨日听你们说要带孩子来猎场,正好今日无事,便也来凑凑热闹。”他走到孩子们面前,看着陆盼安手里的弓箭,“安安这是在学射箭?来,爷爷教你。”
万历帝接过弓箭,示范着拉弦、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弓箭“嗖”地一声射出去,正好命中远处的靶心。陆盼安看得眼睛发亮,拍手叫好:“爷爷好厉害!比我爹还厉害!”
陆惊鸿在一旁嘿嘿直笑,也不生气。沈知予走到万历帝面前,恭敬地问:“陛下爷爷,您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射箭?”
“那是自然。”万历帝摸着他的头,回忆道,“朕年轻时,也常去猎场,那时候意气风发,总想建功立业。如今老了,倒是羡慕你们这般热闹的日子。”
众人在猎场里玩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才返程。马车上,陆盼安靠在苏清欢怀里,累得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沈知予则在沈砚之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猎场里的见闻,沈砚之一一耐心解答。
回到府中,孩子们都累得睡熟了。沈砚之和陆惊鸿坐在将军府的廊下,喝着茶,聊着天。柳如眉和苏清欢则在厨房里收拾剩下的点心。
“陛下今日能来,倒是出乎意料。”沈砚之抿了口茶,“看来陛下是真的喜欢这烟火气。”
陆惊鸿点头:“是啊,宫里太冷清了。以后咱们常请陛下过来坐坐,让他也多感受感受这热闹。”
柳如眉端着两碗甜酪走出来,递给他们:“天色不早了,喝完甜酪就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送孩子们去私塾启蒙呢。”
“对了,私塾的事都安排好了?”苏清欢跟着出来,问道。
“都安排好了,就在街口的白鹿书院,先生是前朝的老翰林,学识渊博,对孩子也有耐心。”沈砚之回答,“知予和安安年纪差不多,正好一起去,也好有个伴。”
陆惊鸿一拍大腿:“好!等他们启蒙了,我就教他们骑马射箭,沈砚之你教他们读书写字,将来一个当将军,一个当状元,咱们两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沈砚之笑着摇头:“还是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吧,只要他们平安快乐,比什么都强。”
月光洒在廊下,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厨房里还残留着点心的香气,演武场的箭靶在夜色中静静伫立,书房的烛火依旧明亮。这鸡飞狗跳的日子,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战场的刀光剑影,却有着最真挚的情谊,最温暖的陪伴。
往后的日子里,白鹿书院门口总能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穿着青衫,背着书袋,步履沉稳;一个穿着粉裙,蹦蹦跳跳,手里还攥着个拨浪鼓。沈状元的书房里,不仅有奶香气,还多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陆将军的演武场,不仅有嬉闹声,还多了小小的马蹄声。
而万历帝也时常微服来访,有时坐在廊下听孩子们读书,有时跟着陆惊鸿去演武场看射箭,有时则和柳如眉、苏清欢一起做点心。每当看着这两家人热热闹闹的模样,他总会感叹:“这才是人间最难得的光景啊。”
岁月流转,孩子们渐渐长大,书房里的字帖换了一摞又一摞,演武场的箭靶换了一个又一个,饭桌上的碗筷摆了一次又一次。不变的,是沈、陆两家的深厚情谊,是夫唱妇随的默契,是孩子绕膝的欢喜,是藏在鸡飞狗跳里的,岁月静好的温柔。这两道京城奇景,也成了京城里最暖人的传说,流传了一年又一年。
烟火长卷 白鹿书院的晨钟 白鹿书院的晨钟穿透薄雾,沈知予已背着绣着墨竹的书袋站在巷口。青布衣衫衬得他眉眼清俊,手里攥着昨日临摹的《三字经》,指尖因紧张微微泛白。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陆盼安穿着粉绫罗裙,扎着双丫髻,怀里抱着个绣着小老虎的布包,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发间还沾着片不知从哪摘的槐树叶。 “知予哥哥!”她举着手里的拨浪鼓晃了晃,鼓面彩绘的小鲤鱼随着动作跳动,“你看,我娘新给我绣的!” 沈知予伸手替她摘下槐树叶,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温润:“莫要贪玩,先生说今日要学对对子。” 两人刚走进书院,就见须发皆白的周先生站在正厅前的银杏树下。周先生曾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退休后在京城开了这家书院,性子温和却治学严谨。他捻着胡须打量两个孩子,目光落在陆盼安布包上露出的半截木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陆小娘子今日倒未带弓箭来。” 陆盼安赶紧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吐了吐舌头:“先生说刀剑入不得书院,安安听话。” 课堂上,沈知予端坐案前,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小楷,墨香与窗外的桂花香交织。陆盼安起初还耐着性子描红,没半柱香的功夫就坐不住了,偷偷用指尖蘸了墨,在宣纸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趁先生转身时推到沈知予面前。沈知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在狐狸旁边添了朵梅花,惹得陆盼安捂着嘴偷笑,差点被先生发现。 散学后,两人刚走到巷口,就见沈砚之和陆惊鸿并肩站在柳树下。沈砚之手里拿着本《论语》,陆惊鸿则背着个箭囊,腰间的佩剑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气。 “今日学得如何?”沈砚之接过儿子的书袋,目光扫过他袖口沾着的墨渍。 “先生夸我对子对得好!”陆盼安抢着回答,晃着拨浪鼓跑到陆惊鸿身边,“爹,明日休沐,你答应教我骑小马的!” 陆惊鸿弯腰将女儿抱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口:“自然记得,已让小厮把‘踏雪’牵去后院驯好了。”踏雪是匹刚出生不久的枣红小马,性子温顺,是陆惊鸿特意从马场挑来给女儿的。 沈知予看着父女俩的模样,轻声对沈砚之说:“先生今日讲了‘三人行,必有我师’,还说陆叔叔虽习武,却也懂忠义之道,亦是良师。” 沈砚之闻言笑了,拍了拍儿子的肩:“说得好,文武本就不分家。” 四人往府中走时,路过街角的点心铺,陆惊鸿非要买两盒枣泥糕。掌柜的见是陆将军,笑着打趣:“将军今日怎的有空亲自来?往常不都是小厮来买?” “给我家小祖宗买的,自然得亲自挑。”陆惊鸿挑了两盒刚出炉的,塞了一盒给沈知予,“知予也吃,多吃点长得壮实些,将来才能扛得动弓箭。” 沈砚之无奈摇头,却也没阻止。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枣泥糕的甜香漫在巷子里,引得路过的孩童频频回头。 将军府的马厩 休沐日的清晨,将军府后院的马厩格外热闹。陆盼安穿着一身短打劲装,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正踮着脚扒着马厩的木栏,眼巴巴地看着里面的枣红小马。踏雪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 “爹,它好像不喜欢我。”陆盼安噘着嘴回头,正好撞进陆惊鸿怀里。 陆惊鸿稳稳接住女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踏雪是害羞了。来,爹教你怎么跟它亲近。”他从食槽边拿起一把干草,递到陆盼安手里,“慢慢伸过去,别吓着它。” 陆盼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踏雪犹豫了一下,低头叼过干草,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掌心。她顿时笑开了花,回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沈知予招手:“知予哥哥,快来!踏雪不咬人!” 沈知予缓步走过来,看着温顺的小马,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陆惊鸿见状,也拿了把干草递给他:“试试?骑马前得先让马信任你。” 沈知予接过干草,学着陆盼安的样子递到踏雪面前。踏雪吃完他手里的草,还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陆惊鸿拍着大腿笑道:“好小子,有缘分!等你们再长大些,我教你们赛马。” 正说着,苏清欢端着两盏酸梅汤走过来,看到陆盼安沾着草屑的袖口,无奈道:“刚换的衣服又弄脏了,等会儿柳如眉过来,又该说我惯着你了。” “柳婶婶才不会呢!”陆盼安跑到苏清欢身边,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柳婶婶说,女孩子既要会描红绣花,也要能骑马射箭,这样才厉害。” 苏清欢闻言失笑,转头对沈知予说:“知予,等会儿如眉会带些新做的绿豆糕过来,你和盼安玩累了就去前厅吃。” 没过多久,柳如眉果然提着食盒来了。她刚走进后院,就看到陆惊鸿正在教陆盼安上马。陆盼安踩在马镫上,小手紧紧抓着缰绳,小脸涨得通红。沈知予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帕子,随时准备上前帮忙。 “慢些,别摔着孩子。”柳如眉放下食盒,快步走过去。 陆惊鸿扶着陆盼安坐稳,牵着马缰绳慢慢走了两步:“放心,我在呢。”踏雪似乎知道背上坐的是个孩子,走得格外稳当。陆盼安坐在马背上,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柳婶婶,知予哥哥,你们看我!我像不像女将军?” 柳如眉笑着点头:“像,我们安安将来一定是最厉害的女将军。”她转头对沈知予说,“知予要不要试试?你爹说你小时候也骑过小马。” 沈知予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还是先看安安骑吧,等她学会了,再教我。” 几人在马厩边玩到午时,苏清欢和柳如眉去厨房准备午饭。陆惊鸿则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院练起了扎马步。陆盼安没坚持片刻就累得瘫坐在地上,揉着发酸的腿:“爹,扎马步好难啊,比描红还难。” “这就累了?”陆惊鸿蹲在她面前,语气严肃却带着温柔,“想当将军就得吃苦,你看那些士兵叔叔,每天都要练很久呢。” 沈知予虽然也累得额头冒汗,却依旧稳稳地扎着马步。陆惊鸿看在眼里,暗暗点头,对他说:“知予,歇会儿吧,不用勉强自己。” 沈知予慢慢站直身体,擦了擦汗:“陆叔叔,我能坚持。先生说,做事情要持之以恒。” 陆惊鸿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爹的韧劲!” 皇宫里的御宴 入秋后的第一个重阳佳节,万历帝下旨召沈、陆两家入宫赴宴。接到圣旨时,柳如眉正在给沈知予缝新的秋衫,苏清欢则在一旁帮着陆盼安梳发髻。 “陛下怎么突然召我们入宫?”苏清欢放下梳子,有些疑惑。 “许是念着猎场那日的热闹。”沈砚之展开圣旨看了看,“陛下说宫里的菊花都开了,让我们陪他赏菊。” 陆惊鸿扛着刚给陆盼安做的小弓箭走进来,闻言笑道:“正好,我把这弓箭带上,说不定陛下还能指点安安几招。” “胡闹!”苏清欢瞪了他一眼,“皇宫里岂能随意带兵器?再者安安年纪小,万一失手伤了人怎么办?” 柳如眉放下针线,笑着打圆场:“清欢别急,我看陛下召我们去,是想图个热闹,带些点心过去便是。我昨日做了些重阳糕,正好让陛下尝尝。” 入宫那日,陆盼安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袄裙,头上戴着朵绒线做的小菊花,手里牵着沈知予的衣角,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皇宫的飞檐斗拱。沈知予则穿着宝蓝色的长衫,身姿挺拔,像个小大人般时刻护着身边的小姑娘。 万历帝早已在御花园的菊圃边设好了宴席。各色菊花竞相绽放,黄的如金,白的似雪,紫的像霞,引得陆盼安忍不住伸手想去摘。 “安安不可。”沈知予轻轻拉住她的手,“宫里的花草不能随便摘。” 陆盼安吐了吐舌头,乖乖收回手。万历帝见状,笑着对身后的李德全说:“去,取两盆开得好的菊花,待会儿让沈、陆两家带回去给孩子们玩。” 李德全连忙应了,躬身退下。 宴席上,万历帝格外喜欢陆盼安,不停给她夹菜。陆盼安也不怕生,捧着碗一口一口吃得香甜,时不时还跟万历帝说些书院里的趣事。当说到周先生夸沈知予的字写得有大家风范时,万历帝笑着看向沈砚之:“砚之,你这儿子将来怕是比你还有出息。” 沈砚之起身拱手:“陛下谬赞,知予还小,需得好好教导。” 陆惊鸿在一旁接口:“陛下,知予文气足,安安却像我,喜欢舞刀弄枪。等他们再大些,我就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们,将来让他们一个辅佐陛下治理朝政,一个替陛下镇守边疆。” 苏清欢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低声道:“饭桌上少说这些。” 万历帝却不介意,反而抚掌大笑:“好!有你们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看这两个孩子有缘,不如将来结为秦晋之好?”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柳如眉和苏清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沈知予的脸颊瞬间红了,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敢抬头。陆盼安却没听懂“秦晋之好”是什么意思,眨着大眼睛问:“陛下爷爷,结为秦晋之好是不是就能天天一起玩了?” 万历帝被她问得一乐,点头道:“是啊,还能一起读书,一起骑马。” “那好呀!”陆盼安立刻答应下来,伸手拍了拍沈知予的胳膊,“知予哥哥,我们以后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沈知予的脸更红了,小声“嗯”了一声。沈砚之和陆惊鸿见状,纷纷起身谢恩。御花园里的笑声伴着菊香,飘得很远。 宴席散后,李德全已将两盆菊花备好。陆盼安抱着一盆黄菊,沈知予抱着一盆白菊,跟在大人身后出宫。坐在马车上,陆盼安晃着小腿,对沈知予说:“知予哥哥,等我们长大了,你的书房里要摆上我的弓箭,我的院子里要摆上你的字帖。” 沈知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头:“好。” 书院里的风波 白鹿书院里来了个新学生,名叫张承宇,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张承宇仗着父亲的权势,在书院里十分骄横,刚入学就抢了同窗的砚台。 那日沈知予正在临摹《兰亭序》,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争执声。抬头一看,只见张承宇正把陆盼安的拨浪鼓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陆盼安气得眼睛通红,伸手想去推他,却被张承宇一把推倒在地。 “安安!”沈知予立刻放下毛笔,快步跑过去,将陆盼安扶起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陆盼安的膝盖擦破了皮,渗出些血丝,她却咬着牙没哭,只是瞪着张承宇:“你赔我的拨浪鼓!那是我娘给我绣的!” “一个破拨浪鼓而已,赔你就是了。”张承宇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得给我道歉,谁让你挡了我的路。” “明明是你先抢我的东西!”陆盼安气得发抖。 沈知予扶着陆盼安站好,目光冷冷地看着张承宇:“你不该推人,更不该损坏别人的东西。立刻道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张承宇伸手推了沈知予一把,“你爹不就是个状元吗?我爹是尚书,比你爹官大!” 沈知予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依旧站在陆盼安身前:“官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讲道理。先生说,君子当有容人之量,更当知错就改。你既做错了事,就该道歉。” 两人争执间,周先生走了过来。他看到地上被踩坏的拨浪鼓和陆盼安膝盖上的伤,脸色沉了下来。张承宇见先生来了,顿时没了气焰,却还是嘴硬:“先生,是他们先惹我的。” “是吗?”周先生看向周围的同窗,“你们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同窗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如实说了事情的经过。周先生听完,厉声斥责张承宇:“张承宇,你入学时我便教过你,书院里不论出身,只论品行。你仗势欺人,损坏他人之物,还敢撒谎,当罚!” 他罚张承宇抄十遍《弟子规》,并让他给陆盼安和沈知予道歉。张承宇不情不愿地道歉后,哭丧着脸去抄书了。 陆盼安看着被踩坏的拨浪鼓,眼圈终于红了。沈知予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她:“别哭,我给你修。” “能修好吗?”陆盼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 “能。”沈知予点点头,捡起地上的拨浪鼓,仔细查看了一下,“只是鼓面破了,我让我娘重新绣一个就行。” 放学后,沈知予拿着拨浪鼓回了家。柳如眉见他手里拿着个破损的拨浪鼓,连忙问怎么回事。沈知予把书院里的事说了一遍,柳如眉听完,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们知予做得对,遇到不平事就该挺身而出。这拨浪鼓交给我,明日保证给安安一个新的。” 第二天,柳如眉果然绣好了新的鼓面,上面不仅有小鲤鱼,还多了只展翅的小凤凰。沈知予把拨浪鼓交给陆盼安时,陆盼安惊喜地叫了起来:“哇!比原来的还好看!知予哥哥,谢谢你!” 张承宇抄完《弟子规》后,也收敛了许多。有一次沈知予在课堂上忘了带笔墨,张承宇犹豫了一下,主动把自己的砚台推了过去。沈知予愣了一下,对他说了声“谢谢”。张承宇脸一红,别过头去,却轻轻“嗯”了一声。 书院里的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孩子们之间的情谊却因此更加深厚。周先生看着同窗们互帮互助的模样,欣慰地笑了。 猎场的意外 初冬时节,陆惊鸿再次提议去城郊猎场。这次不仅有沈、陆两家,万历帝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一行人刚到猎场,就见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给枯黄的草木披上了一层薄纱。 “好景致!”万历帝勒住马缰绳,赞叹道,“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年景。” 陆惊鸿笑着说:“陛下,今日咱们比比谁猎到的猎物多?” “你这小子,还想跟朕比?”万历帝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好胜心,“好,朕就陪你玩玩。” 沈砚之牵着沈知予的手,柳如眉抱着陆念欢,苏清欢拉着陆盼安,跟在后面缓缓走着。陆盼安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看到雪地里的野兔脚印,兴奋地拉着苏清欢的手:“娘,那里有兔子!” “小声点,别吓跑了它。”苏清欢笑着捂住她的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异动。陆惊鸿立刻警觉起来,拔出佩剑:“有情况!”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侍卫们迅速围成一圈,将万历帝和妇孺护在中间。沈砚之也将沈知予和陆盼安拉到身边,目光警惕地盯着树林。 片刻后,一只受伤的黑熊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它的前腿中了箭,显然是被其他猎人所伤,此刻正处于狂怒之中,朝着人群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