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霞月楼遇刺
茂密的树叶挡住月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寂静的深夜只听得虫鸣鸟叫。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个案子你不要再插手了。”
语气依旧冰冷,更是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苏易安抬头看他,啧啧,多好看的一张脸呐,可惜整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好像谁欠他钱不还一样。
“我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看着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移,韩翎有些不自在,故而扬起声调掩盖内心的慌张。
苏易安:“切,你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的?”
韩翎:“我是为了你好,这个案子搞不好还牵扯了皇家,若牵一发必动全身,你若是想全须全尾的等到两个月后和离之期,就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还未等苏易安开口,他又接着道:“你不是要考刑部女官吗?明日就剩最后一天备考,为夫就先祝夫人榜上有名,如愿以偿了!”
说完正要潇洒的离开,却被苏易安一把拽住袖子。
“上卿大人,根据你以往对我那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态度,你这句‘为我好’的可信度不是很高啊。再者,你想祝我成功考取女官就不能诚信一点,在这儿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啊?” 被苏易安的话呛住,韩翎留下一句:“听人劝,吃饱饭,你爱信不信!”便回了主屋。 第二天阳光大好,院子里不知何时落满了桂花,闻起来芳香扑鼻,原来是韩府外面那棵桂花树开花了。 “知然,你多摘点儿,待会儿我做了桂花糕多分你几块儿昂!” 一大早,她就指使方知然提着篮子给她摘桂花,韩翎今日也没去上朝,在后院练起了剑。 摘的差不多了,苏易安便去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她端着刚出锅的桂花糕和银耳莲子羹放到了饭桌上。 “知然,去,叫你家主君过来用早饭了。” “好的夫人!” 韩翎提着剑过来了,苏易安赶忙拿起一块儿放到他面前,“呐!新鲜桂花做的,你尝尝。” 苏易安看着韩翎似乎是有些嫌弃,便自己拿了一块儿塞进了嘴里,嘴巴鼓鼓的十分可爱俏皮。 还没等咽下去就说道:“放心吃吧,我不会给你下毒的!” 下毒,她也得有那个胆子。 试探性的咬了一口,继而眉头轻蹙。。 韩翎:“甜的?” 苏易安:“你见过谁家桂花糕还有别的味儿吗?不吃了我全拿走了,打待会儿和芳吟姐姐听戏的时候再吃。” 其实,韩翎刚想说味道还不错,苏易安就连盘子倒进了自己随身带的布包里回了西厢房换衣服去了。 方知然看着韩翎脸色不对,急忙说道:“主君莫急,厨房还有,我去给您拿!” 韩翎用桂花糕就着银耳莲子羹用完了早饭,发觉无事可做,不如也去外面转转,许久都不曾在乐阳城闲逛了,正好今日得闲。 “知然,备车!” 方知然:“去哪儿啊?” 韩翎:“自然是陪夫人看戏听曲了!” 方知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得照做。 苏易安换好行头出了大门,韩翎就坐在马车里静静等着。 “知然,我和芳吟姐姐去听戏,就不用坐马车了啊。” 方知然使劲给她使眼色,告诉他韩翎在马车里,苏易安掀开帘子看,他正斜坐在马车里,双臂环胸,闭目养神。 突如其来的一声“还不上来?”吓了苏易安一激灵。 “女子邀约,你去怕是不太合适吧……” 听得出来,苏易安并不想与他同行,不过架不住韩翎威逼利诱。 “若夫人实在不想与我同行,为夫也不好硬跟着去,不过前日岳父下朝后嘱托我要好好照顾夫人。最近这乐阳城可不太平,万一有歹人盯上夫人美色,对你下毒手可怎么办?” “韩翎,你抽什么风!” 方知然:“夫人谨言慎行……” “行行行,那赶快走吧,估计芳吟姐姐早都到了。” 韩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 到了霞月楼,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季芳吟已经定好了位子。 “哎呀你终于来了,约了你好几次,你总说忙,今日可终于没让我白费功夫,位子我已经定好了,我们进去吧!” 只顾着拉苏易安进去,居然都没看见身后的韩翎,只见他黑着脸,阴森森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那个,芳吟姐姐,他……” 苏易安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韩翎,季芳吟这才看见被整个乐阳城称作阳间阎王的韩护国上卿——韩翎。 “韩……韩上卿,您怎么也来了?” 季芳吟支支吾吾半天,就挤出来这几个字。 “本官今日休沐,特来陪夫人看戏听曲,芳吟郡主不必客气。”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毫无温度。 她将苏易安拉至一边,小声嘀咕着:“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这还怎么看啊?” 苏易安却轻飘飘的道了一声:“该怎么看就怎么看呗!” 韩翎和方知然跟在她们俩身后落座,霞月楼的掌柜董敏先出来介绍了一下今日的剧目。 苏易安:“你看得懂吗还跟着来……” 韩翎:“安心看戏。” 苏易安:“切,傲娇个什么劲啊。” 一场戏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伶人正要谢幕下场时,韩翎却警觉了起来。 就在伶人行礼起身时几人手中皆提着长剑向大厅里的三人飞身而来,台上的芸娘情急之下连忙让苏易安跑。 “二娘,快走!” 自己去了一边想引开刺客,但刺客似乎并不想伤害她,反倒追着苏易安和韩翎去了。 前来霞月楼看戏听曲的客人们一时间吓得四处逃窜,不一会儿,整个戏台上就剩下五名刺客和韩翎夫妇二人。 季芳吟惊慌失措下被抓走,韩翎情急之下让方知然去救人。 “知然,救下芳吟郡主!” 自己则留下来对付剩下的五名伶人。 他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霎时间拔高数尺。 手中长剑剑势凌厉,他当胸一剑,狠狠刺向迎面扑来的刺客。 韩翎猛地回头,一个刺客拿着剑向苏易安而去,韩翎情急之下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一击命中那刺客的后心,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倒在了离苏易安一步距离的地面上。 苏易安吓得大气不敢出,赶忙躲在了柱子后面。 韩翎愣神之际,两名刺客前后夹击,一不小心就被划伤了左臂,鲜血顿时顺着手腕流出。 猛然一个回旋,单腿横扫,将一左一右两名刺客鞭扫倒地。 韩翎拔下剑搭在那两名倒地不起的刺客颈间,以防他们逃跑。 下一秒,鹿月笙带着金羽卫赶来,将那两名刺客带回了皇城司审问。 方知然也带着被吓晕过去的季芳吟回来了。 韩翎:“人没追到?” 方知然:“主君,我一路追到城郊竹林,忽然发现有三具女尸被绳子吊在竹子上,风一吹还来回晃荡,挺吓人的。那刺客也不知怎的就将芳吟郡主给放下了,属下这才回来禀报。” 竹林女尸?难道刺客不为杀人,只为了引人前去发现尸体? 苏易安见刺客都被撂倒了,便跑出来拉起他的胳膊查看伤势。 “刺客这一剑用的力气不小,不过看血液颜色呈鲜红色,应当无毒。得赶紧处理伤口才行。” 苏易安眼眶微红,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一拃长的伤口足足有一寸之深,血肉外翻,她光看着就感觉得到他得有多疼。 将他的衣袖轻轻挽起,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拭去血迹,简易包扎了一下。 韩翎却是已经司空见惯了这种场面,早就不以为然了。 但看着苏易安紧张的神情,韩翎心底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暖暖的,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先这样吧,回了府我有小舅舅给的上好的金创药,保证你三五天之后就能恢复。” 苏易安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对他说道。 “不碍事小伤而已。”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让苏易安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他是受过多少伤才会觉得这是小伤呢? 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韩翎:“去刑部叫洛云竺,一起去城郊竹林。” 路上苏易安一直欲言又止,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说道:“我派月笙打探过了,陈芸儿却是礼王的女儿无疑。之前我还有些怀疑,可今日确定了。” 苏易安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惊疑不定。 原来他今日非要跟着果真是为了她的安全,是她小人之心了。 苏易安:“陈芸儿怎么就是礼王的女儿了呢?难道今日的刺客是礼王派来的?为了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韩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其实他那晚进宫,就是为了跟太皇太后确认此事。 十九年前,礼王还未被封王,那时只是大安的瑾惠公主,适时她十八岁,正是锦绣年华。 后来,她竟在公主府养了一个名叫江元宁的面首,那江元宁整日花言巧语蛊惑公主,日子久了,公主居然有了他的骨肉。 他让公主悄悄将孩子生下来,并让那孩子在公主府丫鬟董敏的抚养在公主府长了五岁。 后来公主发现那江元宁整日混迹青楼,公主大怒,提剑至青楼,势要杀了江元宁。事情闹到了宫中,江元宁被太皇太后秘密处决,那孩子也被太皇太后送走,公主被禁足半年。 这过了十多年,瑾惠公主身份不比当年,她一直派人暗中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 虽然江元宁后来一朝变心,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四方打探之下,她知道了那个孩子当年被送到了一户陈姓人家,家里还经营着一家小药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瑾惠公主便一直暗中留意陈芸儿的生活,这才知道她这十四年来过得有多么不堪。 陈芸儿十八岁生辰时,陈家长子陈冲带着他的同窗学友来家里为她庆生,酒过三巡之后这些畜生居然轮番对她做了不轨之事,而陈靖和陈王氏忌惮那几人身份,竟眼睁睁的放他们走了。 后来那陈靖更是将陈芸儿卖到了霞月楼做戏子,礼王本想着暗中接回陈芸儿,可是她又怕触怒太皇太后,所以只能暗中出手,让陈芸儿不再受到伤害。 韩翎:“好了,故事讲完了,夫人可有何真知灼见呢?”